顾长风的死完全就是我的问题。
如果说,我没有被脱险的喜悦冲昏头脑,忘记箭矢上有毒这件事,只要及时给顾长风处理伤口,他一定可以存活。
又或者说,我在岛上时刻保持着警惕性,要是我能自己躲开那一箭,顾长风也不会死。
总的来说,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就是我活着,其他人死了,而且那个人是因为我死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港口哭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是哭晕厥过去的。
醒来以后,我人已经躺在港口酒店的床上了。
之后的两三天内,我都不吃不喝,我很想哭,老觉得有什么苦楚憋在心里十分难受。
但自从第一次哭完以后,我就再也哭不出来了,那是一种很麻木的感觉,总是会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徐灿消失在爆炸里的时候我也难过,但并没有这么难过,因为当时情况紧急,而且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要牺牲自己。
顾长风的死完全是出乎意料的,我们已经脱离了那座危险的岛屿,被渔网困住的鱼儿挣脱了束缚最后还是死了。
前所未有的悲伤在这段时间总是弄得我心绞痛。
夜晚,我拿着一箱伏特加敲开了柴可夫斯基的房门。
此刻的他正在和一位拉丁美女暧昧着。
“哦,齐,我的朋友,你怎么来了。”
我将一箱伏特加甩到他面前,指着箱子里的酒说道:“喝吗?”
柴可夫斯基十分高兴,他立刻打电话用俄语说了一通,接着房间内出现了各种国家的俊男靓女。
在玻璃杯中放入一块儿拳头大小的冰块,接着再将伏特加倒入杯子。
冰冷的酒水入胃却带来火辣辣的疼痛,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我舒心不少。
没过多久,房间内的地毯上就躺着美丽帅气的少男少女,他们一个个脸色红润。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灯火通明的海面,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伏特加。
柴可夫斯基已经跪在地上吐了整整两分钟,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说道:
“齐,我不和你喝了。”
我将冰块放入杯子中,重新倒了一杯伏特加,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你不一向都要喝到晕过去吗?”
柴可夫斯基红着脸摇了摇自己的食指:
“不不不,喝酒是为了快乐,酒精到达一定程度就会睡过去,进入甜美的梦乡。如果一个人始终喝不醉,那么他心里一定藏着悲伤。”
扑通一声,柴可夫斯基跌倒在拉丁美女怀中:
“你不是个能喝酒的人,今晚你却喝不醉,你心里藏着悲伤,很大的悲伤,我不和藏着悲伤的人喝酒。”
柴可夫斯基打了个酒嗝,随后便睡了过去。
我给他盖上毯子,拎着一箱伏特加走出了房间,一个人去到了酒店的天台看海。
悲伤怎么可能是那么好化解的东西。
“给我也来一杯呗。”
一个身着黑体恤黑短裤的短发女人在我身边坐下。
海风吹动她的发梢,一双清冷的眸子落在我身上。
我给张葭信倒了一杯伏特加,说道:
“安慰我的话就算了,徐灿他们和我说过好多了。”
张葭信喝了口酒,冷冷地说道:
“你想多了,我从不安慰人。我对你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只是今晚睡不着,出来吹吹风。”
“哦。”
我哦了一声,随后自顾自喝着酒。
“给你个东西。”
张葭信将一个相框递到我手上,相框上是正在比剪刀手的顾长风,他身后是大海,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入殓师拍摄的,其中用了点PS技术,还原了他生前的样子。明天顾长风的尸体就要火化了,你要去看看吗?”
“不了。”我冷冷地说道。
“好!”张葭信回复道,随后眯着眼睛看向海面。
张葭信是无法与我共情的,她是真的不会安慰我,从八岁开始就在接受雇佣兵训练的人对于生离死别这种事情早就看淡了。
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些人总会让我先走,他们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怎么会为他人的死亡感到难过呢?
“该告别的时候就要好好告别,做任何事情之前,都问问自己,几十年后是否会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我心一惊,张葭信这句话落下,我忽然觉得呼吸有些顺畅。
“稍微难过一下就好,一直沉浸在悲伤里就与有点矫情了,事情发生了接受就行,有些事情接受了也就那么回事,世界上没有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喝了口酒,听着张葭信的话,吹着晚上的海风,竟然开始觉得有些头晕,酒劲上来了。
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所要的并不是走出悲伤,而是接受悲伤。
不知不觉中,我靠在张葭信肩膀上,闻着她发梢处的洗发水味道睡着了。
——
第二天,我穿着西装去看了顾长风最后一眼。
易飞扬也西装革履地站在棺材旁边,他胸口的纱布一直缠绕到脖子上。
易飞扬手搭上我的肩膀,道:
“看完了吗?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将视线从顾长风脸上移开,随后朝殡葬从业员点点头。
看到顾长风的尸体进入火化舱,徐灿悠悠地喊道:
“长风,慢走啊!想我了就托梦,要啥哥们都给你烧!”
我叹了口气,和张葭信对视一眼,后者朝我淡淡一笑。
没错,今天我要是没有来,我一定会很后悔没有跟顾长风好好道别。
两个小时后,我捧着顾长风的骨灰盒走出了殡葬馆,下午我就和众人坐上了返回魔都的飞机。
gu903();易飞扬将一个亿的美金尽数打给了雇佣兵的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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