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两幢楼房之间的空隙跳跃着爬起来,一刻一步义无反顾。
街边上最先醒来的是早餐摊店。然后是公交车,燃油公交车、天然气公交车、电动公交车和以受电弓实时供电的“叮叮车”霎时间全部醒来,按照既定的路线开始穿梭忙碌。
跟着就是电动自行车,各种形状和各种样式的电动自行车开始冲上马路,骑士们争先恐后又左冲右突。整座城市这就算是彻底醒过来了。
嘈杂声持续一两小时后稍稍趋于缓和。河滨路的路边收费停车位上,一辆被泥糊住彻底看不出车身颜色的SUV旁。
收费员看了看雨刮器压着的收费通知单。又走到车屁股去看了看车子的牌照,确认后面勉强算干净的拍照还是自己昨天上午为了方便抄车牌而用防晒袖擦开的形状。
他摇了摇头,走开了。这辆外地拍照的车子看样子应该是参加了越野赛还是顶着风雨跑了几天的泥巴山路。小城在南方水乡,方圆几百公里范围内,想要把车跑成这样几乎没有可能。
赶早在河涌边榕树的大宝剑道具准备去过个早。站在河栏边稍稍往小河对岸一瞟,看到对面河边的石头上蜷着个衣衫褴褛的人。
大爷从帆布小包里掏出自己的老人机语气平静打了个120.一再跟接线人员确认好位置和时间后挂断电话,然后背起小帆布包和大宝剑道具,头也不回走了。
救护车很废了些功夫,好不容易把人弄到车上后跟车的医生和护士发现。这人身上有多处不同程度的淤青,护士一路在询问呼喊,回答她的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随车医生不能诊断到底是与人打架斗殴后被丢到河里的,还是他自己喝大了失足掉进河里,然后被河水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冲到河道里突出的这块石头上的。
救护车一路加速赶到医院,接诊医生看他一直没有清醒迹象。只好通知医务部开通绿色通道先行进行抢救。
张赛文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和现实没有边界,他驾着车,副坐上坐了个小男孩。车窗外阳光普照,从副驾玻璃折射进来的光束打在男孩身上,孩子的头发在金黄色和黑色之间疯狂变换。
孩子张开口,笑着叫他爸爸,那张小脸上的笑容治愈又温暖。他突然想起来小朋友不够年龄是不能坐在副驾座位上的。非常自然的问孩子:儿子你几岁了?
副驾上的儿子开始疯狂变换面貌,极速长大间变了梳着大背头的脸,一张被刀斜斜劈过整张面皮的脸,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戴着口罩看不太清表情的脸……
一下失了神,后座上有尖利呼喊的声音。他从车内后视镜看去,后座上坐着一脸无奈,对他的分心驾驶无可奈何的妹妹。他自然而然说:你一脸的贤良淑德,为什么会发出那么尖锐刺耳的声音?
妹妹的面孔谈笑间变成了师姐葛一依,葛一依抢白说你以为我就不会尖锐呼喊吗?我尖锐叫起来吓不死你!伸手出来要拍他,叮嘱他认真开车。
手在伸过来的瞬间面孔再变,变成未婚妻站在订婚典礼台上那张手足无措的脸。变成氤氲灯光下戴着蝴蝶面具的脸,情趣酒店里水床上那张狐媚到极致的脸……
身后传来妈妈的焦急的声音:儿子你醒醒!再不醒来车子要开下河了!车窗外,还有一个自己。和车子并驾齐驱,不管他深踩油门还是龟速行驶,车窗外的自己就这么在驾驶室玻璃外定定看着自己。
他不知道现实和梦境的界限在哪。意识突然灵魂出窍一般跑到那个与车子并驾齐驱的自己身上。看着车内的自己,心头无来由一阵悲凉,问车内的自己:你要把车开到哪里去?这车不能回头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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