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行至自家主子的屋外,轻敲了敲门:“娘子可歇了,奴婢有话要说。”
崔文锦听出了婆子话里有话,看了眼正在逗鸟的丈夫,随即起了身:“许是账房有什么事情,我去去就回。”
谢二叔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她:“话说侄媳这胎不稳,这执掌后宅中聩的事,是不是还得你来?”
先前后宅除却老太太外,位份最大的便是崔文锦,老太太操劳不得,这掌家之事便就暂时落到了她的手上。
崔文锦轻声道:“待侄媳生了孩子后,自是要把这管家之职交还到侄媳手上的。”
谢二叔点了点头,然后用竹片沾了鸟食喂着笼中那色彩鲜艳的八哥。
崔文锦见丈夫那玩物丧志的模样,心底憋着一口气。
收回目光,眼不见为净的出了屋子。
才出屋子,温善的脸色也随之沉了下去。
主仆二人到了院中凉亭,管事婆子把方才褚玉苑厨娘的事情与主子说了。
“原打算逼得翁氏因吃食或是小事闹起来,好让老夫人觉得她小家子气。可这过了半个多月,翁氏受了委屈也依旧不声不响的,现在又借着杨婆子和李婆子的事情开始整顿褚玉苑,恐怕过不了多久,咱们的人都会被换了。”
崔文锦蹙眉沉思片刻后,吩咐:“对付翁氏的事情都先停下,且静观其变再说。”
褚玉苑的主屋内隐隐传出算盘声,从院前经过的小婢都忍不住往微敞的窗户看了眼,但什么都没看到。
屋内,明月繁星二人迟涩的拨弄着算盘,对着账册。
明月还好一些,繁星没有那么聪慧,一张脸都皱得厉害。
翁璟妩在床榻上腰垫软枕,轻转着手中的团扇,望着她们二人拨弄算盘苦大仇深的模样,嘴角噙了淡淡的笑意,她一派闲适。
许久之后,明月才阖上了账本,与繁星走到了床榻之外。
明月的脸色不大好,把账本递给了主子,愤忿道:“那洛厨娘也太贪心了些,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她竟吃了这么多的回扣!”
账册是繁星趁着褚玉苑管事婆子没留意时,给摸回来的。
翁璟妩接过账册,随意翻看。
明月怒道:“娘子白日午膳都是一素一荤,荤菜无外乎是鸡鸭鱼肉伴着素菜来做,可这账册记着的都是半只鸡半只鸭,半斤肉,还是两荤一素一汤的量,这一顿午膳记的是二钱银子,可送到去娘子这里的饭菜,连半钱银子不用!”
繁星道:“娘子,我们要不把这事告到老太太哪去?”
翁璟妩面色淡淡,道:“不过是个下人,便闹到老太太哪里去,还不给人看了笑话?”
想了想,看向明月:“你暗中取十两银子给那厨娘,让她自行请辞,若不然你就威胁她说把这事扯到明面上说。”
明月愣了一下:“可这明摆着就是那厨娘贪了银子,为何还要给她银子。”
翁璟妩一笑,丝毫不在意道:“现在重要的可不是如何惩治那厨娘,重要的是要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把这些吃里扒外的人调走。”
说罢,阖上了账本,递给繁星:“把账册放回去。”
繁星接回了账册,问:“我和明月之后不会还要摆弄这账本吧?”
薄薄的一个账册,不过是半个月的记录便让她们二人绞尽脑汁的算了一个多时辰,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翁璟妩点头:“你们两人每日都来我这房中学一学这些算账打理的本事,我会把从娘亲那处学来的都教给你们,往后总是会有用到的地方的。”
翁璟妩上辈子打理了整个侯府,这些本事早已熟练。
便是再熟练,但也不能太过招摇,只能说是从母亲那里学的,而且现在还得藏私,只露两手便罢,省得旁人起疑。
明月似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眼神倏然一亮:“奴婢明白了!”
明月聪慧,领悟能力强,倒是繁星还是憨憨的不明所以。
不过片刻,兴奋了半会的明月又开始欲言又止。
翁璟妩让繁星把账册送回去,留下她,问:“可有什么顾虑?”
明月踌躇了一下才道:“从云县带来的那百两银子,现在也就只有七十多两了,真要给那厨娘十两银子?”
翁璟妩闻言,愣了愣。
上辈子后来那几年银子花使方面也没有太过在意,反倒忘了她刚入侯府时的拮据。
父亲是清官,这一回她随谢玦上金都,父亲母亲担忧她在那千里之外的金都没有银钱傍身,几乎把积蓄都给了她。
想起双亲,翁璟妩暗暗叹了一口气,等她这胎稳了,再写信回给双亲。
思绪回到银钱上面,她想起了谢玦。
数日不见他,翁璟妩忽然有些盼着他回来了。
她记得上辈子入侯府后的几个月,她手中已无甚银钱,只能靠着崔文锦指缝中漏些月例来度日,但下人的赏银着实拿不出来,便也就让明月把一些首饰拿去当了。
后来她也就长戴那几件首饰,或许太过寒酸,连谢玦都瞧出来,所以也就给了她一个钱匣子。
翁璟妩隐约记得那匣子中有银子与地契,杂七杂八加起来,好像也有近千两。
也不知谢玦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一回来,她手头就不用这般紧了。
总归是打理他的院子,花他的银子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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