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多少?”
杨继西开始摸兜儿了。
“投一百,赢了我全给你,输了就输了,”团团说。
“给,”杨继西给了她二百块钱。
过年嘛,好好玩儿去。
“大气!”
团团接过钱,十分嚣张地看着表嫂和姐姐们,“来啊!”
欢欢轻哼一声,“等着吧,我们早晚把你手里的钱赢过来。”
“来啊来啊,”团团一点都不怕。
晚上孩子们熬了夜,第二天早上吃饭时,一个年轻的人都没有。
“这群孩子,”杨继西笑了笑。
“过年嘛,随他们玩去,”杨二爷爷说。
下午杨继春等人就走了,家里一下就少了好些人。
杨姑婆是坐着她大儿子的小车过来的,她穿着大红色的棉服,脚踩小皮鞋,虽然头发白了,但瞧着也挺时尚。
杨姑父已经去世了。
这几年几个儿子都找了点钱,杨姑婆那脾气又开始上来了,不过杨继康和杨继西家她都比不上,所以就爱挤对杨老婆子他们。
哪里知道这回,杨老婆子居然被她气死了。
是真的气死了,一口气没缓过来,没了。
这大过年啊,出了这么个事儿,先不说糟心不,反正杨老汉恨不得杀了杨姑婆。
杨大表哥也很生气,可杨姑婆就说自己也没说啥,她自己小气,然后把自己气死了的,不关她的事儿。
狗蛋几人不让她走,闹得厉害。
杨继西和孙桂芳也去帮着布置灵堂啥的。
杨老汉醒来后,一直哭,不管杨继东几人怎么安抚,他都一直叫着杨老婆子的名字。
见到杨姑婆,他拿起拐杖就打过去,杨姑婆自己闪躲的时候没注意门槛,然后摔下了堂屋门前那个坎儿,掉到了院子里。
那一声也不轻,杨大表哥把人送到医院,回来说中风了。
杨老汉当着他的面叫好,可在杨老婆子下葬的时候,他也没了。
这下杨继东家接连办了两场丧事。
杨继南和杨继北也平摊了费用,但是收回来的份子钱,那也是要三个人平分的。
这会儿沈凤仙又不干了。
“人一直是我们照顾的,你们给那点钱是你们应该的,这份子钱当然也是我们的。”
“而且你们生意都做得那么大了,还在这么点钱?”
沈凤仙这一招道德绑架,让杨继南和杨继北没了辙,许是这些年做生意也开了些眼界,索性也不和她争。
原本这样就泐,可沈凤仙一直惦记着狗蛋媳妇儿没身孕,所以要搬到人家家里,帮着调理儿媳妇的身体,狗蛋自然知道沈凤仙和他们过日子后,肯定会鸡飞狗跳的,自然不愿意。
毛蛋是上门女婿,那肯定不能把人接过去的。
福娃是家里最小的,也没成家,自己赚钱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狗蛋没办法,求到杨继西面前,“叔,我不是不养老,只是我爹妈的性子我真的怕闹得我和小悦离婚,只要不住在一起,啥都好说的。”
杨继西见他最近因为这事儿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跟杨继东谈谈。
杨继东没出去打工了,他们手里其实有钱,而且不少,因为当年在沿海买了一套房子,虽然小,可前几年拆迁了,他们的养老钱足足的。
“大哥,你还记得有一年,三叔他们闹脾气,跑到晒坝那边不回家的事儿吗?”
杨继东眯起眼想了想,“咋不记得,我还记得大爷气狠了,好像还给我的爹一耳光呢。”
杨继西倒是记不起有没有这个耳光了,“你后面跟我谈过,你说你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和你闹成那样,你也不会成为你爹娘那样的人。”
“这个我说过,而且我觉得我还做到了,毛蛋虽然做了上门女婿,可这孩子还是该干啥就干啥,没有啥二话的。”
“狗蛋也很孝顺,福娃就不说了,他小子调皮,但是没走歪路,我也懒得管。”
把自己的孩子细细数落了一番后,杨继东露出笑,“我觉得我老年生活不会太惨。”
“那你觉得狗蛋小两口过得好吗?他真的愿意你和大嫂去挨着他们住,对他们的生活指手画脚吗?”
杨继西问。
杨继东不说话了,“我们也是为了他好,都多大岁数了,孩子也没一个。”
“当年二哥没有儿子,三叔他们没少指手画脚吧,结果怎么样的?大哥,你们不缺养老钱,自己过自己的别提多自在了,何必掺和小两口的事儿?”
杨继西语重心长道。
杨继东忽然问道,“狗蛋找你说的?”
“对,他说他会养老,只是怕生活习惯和你们不一样,那矛盾多了,你说不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吗?”
杨继东不说话了,杨继西也不再多说,起身回家了。
没几天,沈凤仙就带着毛蛋的孩子送县里回来了,接着沈凤仙来找孙大哥。
寻求治男子那方面的方子。
杨继西一听才知道,原来狗蛋怕不保险,还编造了自己不行的话。
孙大哥一脸疑惑,“咋问我呢?”
他瞧着很虚吗?
“你别误会啊,”沈凤仙脸一红,“我是觉得你见多识广,有没有认识治疗这方面的。”
“没有,”孙大哥摇头,“去男科医院瞧瞧吧。”
沈凤仙叹了口气,“瞧了,说啥精弱.....”
越想越愁,沈凤仙眼泪都快下来了,狗蛋咋就得了这个病呢。
自打狗蛋扯了这个幌后,沈凤仙夫妇真怕儿媳妇要和狗蛋离婚,好在没发生他们所想的事儿,夫妇二人对小悦的态度也转变得非常快,而让他们惊喜的是,小悦在五月的时候,查出了身孕。
这可把沈凤仙乐坏了,赶紧要收拾东西去照顾儿媳妇,被狗蛋拦住了,说小悦还没休产假,等休产假的时候再过去不迟。
沈凤仙被杨继东叮嘱过,所以也就没搬过去,但时不时就从杨继西他们这买鸡杀好了送到县里,让小悦补身体。
孙大哥和杨继西带着家里的四个老人去省城安了假牙,属于嫣嫣的商铺和房子,在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杨继西就把钥匙啥的都交给她了。
团团大学还没毕业,所以房子和商铺还没有交过去,杨继西去收了租。
带着老人在省城安了牙齿,又去看了看欢欢乐乐还有石头等人后,一行人才回家。
杨二爷爷一回去就跟刘章展示自己的“新牙。”
刘章瞧着都觉得不错,“等我老了,我也去安。”
嫣嫣的婚事定在八月初八那天。
杨继西和孙桂芳在六月的时候,就开始给她准备嫁妆。
县里赔偿款他们买了一套房子后,剩下的钱也有不少,加上这些年他们铺子还有茶,桃,梨,鸡等的收入也不错,所以给嫣嫣备了二十万的嫁妆钱,团团的也是这么多。
除此之外就是上好的棉被四床,定做的衣柜,还有棉絮和床垫等。
反正嫣嫣结婚那天这嫁妆在后面两个大货车拉过去的。
新婚之夜,嫣嫣本来想打开包拿东西的,结果就发现了一封信,还有一张银行卡。
看完信的嫣嫣一边哭一边把信和卡放好,等她丈夫端着鸡蛋面进来时,便见到这一幕。
“不哭,吃面。”
嫣嫣擦干眼泪,吃上面时又难受了,“我明儿就想回家。”
“回,咱们明儿一早就回去。”
也是二人回门提前了三天。
孙大哥和团团在院子里打军拳呢,就见新婚的两口子骑着摩托车过来了,团团一脸惊讶,“姐,姐夫,你们今儿就回门了?”
“嗯,反正离得也不远,”嫣嫣抱了抱她,给孙大哥还有杨二爷爷他们打了招呼后,便去找杨继西和孙桂芳了。
“你是不是欺负嫣嫣了?”
孙大哥和团团一脸不善地看向被嫣嫣丢下的男人,他干巴巴地摆手道,“我没有,是她想家。”
孙桂芳的眼睛都是红的,杨继西也好不到哪里去,见嫣嫣回来,二人才不管啥回门的规矩,就想着给他们做好吃的。
嫣嫣吃了爸爸妈妈做的饭菜后,下午情绪才平静。
团团蹭到她身旁,“姐,家里的房间一直在那,你想家了就回来住,别哭哭啼啼的,不像你。”
“等你嫁人了,就知道我的心情是啥样的,”嫣嫣扑哧一笑,戳了戳她的脑门,“不过你说得对,我想回来就回来,哭啥。”
“就是。”
团团点头。
微风拂面,姐妹二人相视一笑。
又过了几年,团团大学毕业,开始上班了,杨继西他们把铺子和房子也交给她自己打理。
团团和锁子结婚的时候没有大半,领了证,几家人吃了个饭就算酒席。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们也没啥假,所以一切从简。
团团的嫁妆和嫣嫣差不多,嫣嫣还给团团添了嫁妆。
团团出嫁了,家里感觉又清静了几分,孙大嫂去年就搬过来这边住了。
这天杨继西去摘柿子,红透了的柿子在树高的地方才有,杨继西爬上树,然孙桂芳在下面等着自己。
“你小心点啊。”
孙桂芳看得心惊胆战的。
“不怕,我知道的。”
杨继西小心地摘着柿子,有差不多半篮子后,杨继西下了树,和孙桂芳有说有笑地回家。
“这柿子好吃,去年的有点涩口,”杨二奶奶大声道。
明明坐在她旁边,却听不见她说话的杨二爷爷只看见她嘴巴在动,于是更大声地问,“你说啥?”
孙父看了看二人,也大声问,“是不是说这个柿子好吃?”
四个老人中,就孙母的听力好一些。
孙大嫂和孙桂芳无奈地看着四个老人在那说话,“我看还是得找个时间给他们搞个助听器。”
结果团团得知后,直接在网上下单给,两天后王小松就给送来了。
王小松现在在镇上搞了个快递站,就是到处帮人送快递,寄东西的,杨继西他们家的桃子啥的根本不愁卖,倒也没开网店。
戴上助听器后,杨二奶奶听着他们说话,眼睛亮亮地参与对话。
杨大奶奶现在出门都是坐轮椅咯,她老得拄着拐棍都有些困难,不过胃口还是很好的。
欢欢和乐乐出嫁时,她还穿着大红衣服把人送到大柳树那呢。
见他们耳朵上戴着东西,杨大奶奶指了指,看向康嫂。
康嫂垂下头笑道,“和你这个一样,是助听器。”
杨大奶奶点头,“是啊是啊。”
“大娘,吃鸡蛋,”杨继西给杨大奶奶挑了一个水煮蛋,杨大奶奶笑眯眯地接过去。
康嫂见她手抖,于是自己给她剥好,再慢慢喂给她吃。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杨继西拿起来一看,好家伙,是杨文清那臭小子。
他接通后问道,“又要放我鸽子了?”
“没有,我下个月铁定过来,今年是想和你们一起过年的,”杨文清笑道。
“你最好能来。”
杨继西都被他放鸽子放习惯了。
嫣嫣和团团夫妇今儿一起回来的,嫣嫣还带着她两岁的儿子,团团则是肚子微微挺起。
见他们回来,杨继西他们都高兴得很,孙大哥去桃林那边逮了一只鸡回来宰了,回家给他们炖着吃。
这几年老人生病啥的,孙大哥他们不让杨继西夫妇掏一分钱,家里买点吃的喝的,孙大哥他们也出钱多,只要杨继西多说一句,孙大哥就和小孩子一样,说要回老家把房子修了,不住这边了。
渐渐的杨继西和孙桂芳也不再说啥。
杨文清来到杨家大院的时候,杨继西正在做秋千,以前做的早就坏了,杨继西想给她再做一个。
孙大哥在一旁帮忙。
小外孙手里拿着一个香蕉,看向站在院门口的二人问道,“你们是谁?”
杨二爷爷闻声看过去,觉得有个人比较眼熟,就是想不起是谁了。
穿着风衣的杨文清摘下帽子,笑着跨进院子,来到四位老人面前一一唤了人,“好多年没见了,我是杨文清。”
杨继西和孙桂芳他们也惊喜不已。
“好家伙,你总算是回来了!”
杨继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见后面提着两个行李箱的年轻人过来叫他们伯伯伯娘。
他打量了一下小伙子后道,“长得比你爸发过来的照片好看多了!”
这个杨文清的养子,因为杨文清一直不结婚,杨叔他们便硬是从孤儿院抱了一个孩子回来,杨文清要是不养,那就别认他们做爹娘。
不过多年来,他们父子的感情十分好,杨继西和孙桂芳也为杨文清感到高兴。
说话间,外孙忽然哭了起来。
孙大嫂连忙抱起来一看,“哟,尿裤子了。”
“不哭不哭,咱们顺带洗个澡,”孙桂芳笑着过去安抚着。
老友重逢,那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杨继西一边继续做秋千,一边听杨文清说起外面的趣事儿,孙桂芳给外孙擦了屁股,换了裤子后,见杨继西头上有木屑,于是出来给他拿掉了。
杨继西看向孙桂芳,孙桂芳微微一笑,“晚上烧鱼再炖个鸡?”
“好。”
微风拂过,老人们在回忆年轻时候的事儿,孩子因为得了一个小木马而哇哇大叫,一切都那么美好。
几天后,杨继西看着做好的秋千冲孙桂芳伸出手,孙桂芳笑着上前,把手放在他手心里。
等孙桂芳坐上去后,杨继西在后面轻轻推着。
“桂芳。”
“嗯?”
“下辈子我还娶你。”
“下辈子我还嫁你。”
一生一世太短了,他们想要生生世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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