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这两年因为动乱而陆续南迁的士族,但在南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虽然这里没有战祸,但被当地士族和豪绅排挤,轻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要说谁最想收复失土,安定北地,非这些士族莫属。
年长者已无斗志,但年青人中却不少心怀壮志。
此时的大晋虽然混乱,但还没有十年后的颓靡,所以不少人和祖逖王玄一样,合上册子便要收拾东西北上。
有人决定去投奔赵含章,还有的决定直接去郓城投效皇帝和苟晞。
反正不管是谁,两方最后都要合作,一起收复失地的。
扬州鄱阳郡的一所幽静小院里,卫玠靠在窗边将册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屋外传来走路声,卫玠这才慢慢合上册子,只是还握在手中不肯放。
见母亲进来,他立即要起身行礼,只是他才动了一下,王氏便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他道:“你我母子,何须多礼,快坐着别动。”
她从丫鬟手中接过羊乳,放在他身前的案几上,轻声道:“你早上进食少,还是应该多用一些,身体方有元气。”
卫玠应下,将册子放在案几上,端起碗来轻轻地喝。
王氏看了一眼册子,叹息一声问道:“这册子你都看三天了,怎么还在看?”
卫玠将羊乳喝完,垂眸思考片刻后道:“母亲,儿想回洛阳。”
王氏脸色没多少变化,只是问道:“为何?”
他道:“本来我带母亲南下,与兄长分开,是为给家族求一生机,他尽忠,我尽孝。”
“可我等是北人,就算我在南方多受礼遇,卫家想要在此出头也不易,这两月的情形您也看到了,我卫家想要买一块地,不论出多高的价钱,没有当地士绅松口,便无人敢卖予我们,便是我卫玠在此有再好的名声也枉然。”
卫玠的手指用力按在册子上,葱白一样的手指在阳光下才有些血色,他道:“听闻赵含章已经三次开招贤考,除招贤考外,其余时间凡有投效的士子过去,只要入了她的眼,她也都不吝官职;”
“我还听来江南的客商说,现在豫州商税极低,是几大州中各类赋税最低的,她还派赵家军清扫官道两旁的贼匪,以保证往来客商的安全。”卫玠道:“她既有此心胸,那她收复失土的大愿说不定能成。”
王氏则一脸恍惚道:“如此大志,多少男儿尚不能成,她能行吗?”
卫玠攥紧了手中的册子,抿了抿嘴道:“我想可以,而且我想去试一试。”
王氏一时没说话。
卫玠轻声道:“母亲,这是为家族计,本来,兄长在陛下身边尽忠,我带家族南下,一是为求存,二也是另寻出路,现在不过是将南方换成赵含章。”
他道:“我和兄长一东一西,将来不论是苟晞独掌大权,还是赵含章更进一步,卫氏都有安处。”
王氏见他为家族计谋到这地步,且目光坚韧,便知道拦不住,于是叹息一声问:“我们全都要回迁吗?”
“不,”卫玠道:“母亲和族兄们去会稽,我带一二族人回洛阳即可。”
王氏一惊,“我们不同往?”
卫玠点头,目光悲伤,握住她的手道:“阿母,我怕是不能尽孝于前了,北方有强敌,一旦赵含章和苟晞不能合力收复故土,那中原必陷落,兖州、豫州和司州都不会幸免,让家族根基暂留江南,若是我与兄长……那卫氏还有族人尚存,若我和兄长有捷报,到时再将宗族回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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