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笃定是暮成雪?”柳纤纤并未参与众人昨晚的对话,不解地问,“有证据了吗?”
金焕看了眼金满林,见他并无反对的意思,于是将阴鬼血宅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养鬼?”柳纤纤听完柳眉倒竖,拍桌怒道,“姓岳的疯了吧!”
云倚风安抚:“这也只是金兄的猜测,柳姑娘先别激动。”
“那现在要怎么办?”柳纤纤又追问,“这血宅杀人有什么讲究,云门主知道吗?我们倘若能避开时间,是不是就安全了?”
云倚风摇头:“这些旁门左道的血腥巫术,武林盟曾明令禁止,风雨门又怎会收集研究,我对此一无所知。”
“那……”柳纤纤看着众人,急道,“难不成就只能坐着等死?若凶手下回再来呢,总得想个办法啊!”
她说得焦虑,而院外也适时传来一声尖锐惊呼,“噼里啪啦”碎裂声不绝,像是出了不小的乱子。
金家父子脸色一变,率先拿着刀剑冲了出去,其余人紧随其后,一起呼啦啦涌入厨房里头,却并没发现所谓“凶手”,反倒是玉婶跌坐在一堆碎裂瓷盘中,面色煞白、惊魂不定。墙角立着的碗柜四分五裂,周围墙壁上扎满了纤薄刀片与银针,锋利无比,吹毛断发。
“这是怎么回事?”柳纤纤吃惊,“婶婶,你……”
金焕眼尖,上前一把拽过玉婶的胳膊,扯下了她的皮腕套。
那是江湖里常见的暗器匣,不过做工要精巧许多,用白色鞣制革包着金属,看起来价格不菲。而根据目前碗柜与墙壁的惨况来看,杀伤力也相当惊人,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一个粗使大婶身上。
金满林厉声呵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玉婶抖若筛糠,吓得说不出话。云倚风上前将人扶起来,替她拍拍粥饭残渣,转身解释:“金掌门别误会,这暗器是我送给婶婶的,最近不太平,正好用来防身。”
“云门主送的?”金焕闻言翻过皮腕套检查,果然就在靠近内侧的地方找到了飞花逐云,是风雨门的烫印标记。玉婶这时也缓过来一些,颤声说道:“我方才盛粥时不小心,将机关撞了一下,结果厨房就变成了这样。”
“这就是婶婶不对了。”云倚风扶着她坐下,嘴里埋怨,“先前我警告了多少次,说此物阴毒,使用时需得万分小心,怎么还是闹出事来,下回可一定要记住了。”
玉婶尚未答话,柳纤纤先在旁苦了脸:“不是吧,还有下回?这机关看着忒吓人,婶婶又不会用,云门主就不能重新找个别的吗?”
“上山时没带多少暗器,这个最好用。”云倚风坚持,将腕套接过来道,“待我重新装好毒针,晚上再送来给婶婶。”
还有毒?柳纤纤一听更是后怕,连连摆手道:“婶婶还是别和我睡一张床了,这机关触发时,别说是一个人,就算再来十个高手,只怕也难逃一死,我可不想在睡梦里丢命!这样,我从今天开始打地铺。”
金焕吃惊道:“果真这么厉害?”
“数千毒针齐发,谁能躲得过。”柳纤纤说完又道,“云门主,你今天哪里都不准去了,就待在厨房里,好好教玉婶用暗器匣,否则这种事再多来几回,怕是整座赏雪阁都要塌。”
云倚风态度很好,一口答应,又让季燕然取过笤帚,说要帮忙收拾厨房。金家父子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后头见柳纤纤已经走了,便也告辞离开。待四周彻底安静下来,云倚风方才对玉婶道:“婶婶刚才吓坏了吧?”
玉婶悄声说:“我就按照云门主教的,将那暗器对准碗柜按了下去,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样一来,无论凶手是谁,都知道婶婶不好惹了。”云倚风帮着将地扫干净,“不过现在局势微妙,平时还是得多加小心。”
“我知道。”玉婶叮咛,“云门主也要多留神。”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云倚风笑笑,“此番下山后,寒雾城怕是不能待了,我会重新替婶婶全家寻一个好去处。”
玉婶问:“要搬去哪里?”
云倚风也问:“要搬去哪里?”
季燕然茫然和他对视:“……”
原来这事归我管?
云倚风拍拍他的胸口,快些!你大小也是个王爷,还安置不了一户农家?
季燕然无奈:“若不嫌弃,那便一道去王城吧,家宅田地这些事,我来置办。”
一脚跌进繁华都城,还能有田有地,玉婶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倒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惧怕。她手脚麻利地收拾厨房,季燕然坐在桌边,陪云倚风重新将机关匣修好,随口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云倚风在火上烤了烤手,“天气可真冷。”
这阵又不热了?季燕然摸了一把他的脸,如冰寒凉。
云倚风问:“宫里有高明的御医吗?”
“有,很多。”季燕然熟练解下自己的大氅,裹住那瘦削肩膀,“待下山后,我带你去一一看过,还有个漠北军医,叫老吴的,他见过不少巫术奇毒,应当也能想想办法。”
午后,季燕然敲门:“云门主,席间那位漂亮姑娘,此时正拎着一个大包袱站在院中等你,听下人说,她光是新衣裳就带了十几身。”看架势是要卯足了劲梳妆打扮。
“她叫柳纤纤,是溯洄宫弟子,不是什么文弱姑娘。”云倚风道,“我与她上回见面时,不过点头之交。”
季燕然道:“所以门主的意思,她突然变得柔情万种,是另有所图?”
“有没有所图不知道,但至少不该图我。”云倚风道,“事出蹊跷,王爷还是多加小心吧。”
而待两人收拾停当出门时,柳纤纤依旧等在原地,看起来是铁了心要一同上山。
云倚风问:“姑娘究竟有何目的?”
柳纤纤脆生生道:“云门主,你娶了我吧。”
云倚风惊了一惊:“我为何要娶你?”
“我今年都二十岁了,也到了该嫁人生子的年纪。”柳纤纤道,“而这江湖中的年轻男子,只有门主看着还稍微顺眼些。”
“名门少侠何其多,姑娘何必选我这多病之人。”云倚风苦口婆心,一边说话一边捂住胸口,看架势又要开始咳。一旁的季燕然赶紧抖开大氅,将他囫囵裹住塞进了马车里。
“喂!”柳纤纤跺脚,眼见马车已驶出院落,自己也赶紧骑马追了出去,此举又引来身后家丁一片哄笑,都说这姑娘了不得,脸皮看着比男人还要厚,也不知能不能抱回如意郎君。
山道上,云倚风问:“还在追吗?”
季燕然往马车外看了一眼,点头。
云倚风叹气:“看来往后这段日子,怕也求不到一个安生。”
缥缈峰本就地势高险,再加上地冻天寒,即便是武林高手,攀爬起来也得费些功夫。行至途中,季燕然打趣:“不去看看后面那位柳姑娘?”
“既无心招惹,那又何必嘘寒问暖,作出一副热情模样。”云倚风道,“况且她是溯洄宫的大弟子,体力总要强过我这病人,若非得关心,也该旁人关心我才是。”
季燕然顺势扶了他一把:“可否冒昧问门主一件事?”
云倚风点头:“王爷请讲。”
季燕然道:“你冷吗?”
云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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