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五章倚梅

“王爷有所不知，其实在早些年，奴婢刚入宫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舒大人。那时候奴婢只是一个新来的宫人，也没有去伺候贵妃娘娘，只是在洗衣局做苦差。奴婢人小言微，经常遭到别的宫人的欺负。终于有一日，奴婢实在受不了苦了，便想要投河自尽。可在跳到洗衣局外的小河里快要淹死的时候，奴婢才深刻地想要活下来。然而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就在奴婢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跳进了水中，将奴婢救了上来。”

一边说话一边流眼泪，显然是到了伤感之处。南宫千华并不知道宫中宫人们的那些约定成俗的事情，不过老人会欺负新人，听起来也确有几分可能。

“救你的人莫非就是舒兴”

“王爷英明，正是舒大人。当时事情也闹得很大。宫人自戕是大罪，要受到极其严厉的刑罚不说，更要株连九族。奴婢孤身一人，没有家人，株连九族就不算什么，可奴婢只是一柔弱女子，断然受不起刑部的酷刑。舒大人心善，见我堪怜，便对外声称奴婢是失足落水，舒大人经过的时候救了奴婢，此事才算平息了下来，奴婢也因为这件事被掉到了贵妃娘娘身边伺候。当时的贵妃娘娘还是颂妃。”

焦琴的声音虽然一抽一抽地带着哭腔，但也算是详细至极，如果说这就是她之前隐瞒实情的原因，也可以说情有可原。担心当初自己投河自尽的事情被揭穿，所以才不得已撇清和舒兴的关系。

“当时见到舒大人倒在血泊之中，奴婢惊慌之余，心中也十分难过。所以就壮着胆子走近看了看。直到完完全全看清舒大人胸前伤口的时候，奴婢才再也撑不住，当即跌坐在了地上，想必手上的血就是那个时候沾上的。”

焦琴抽出手绢不断擦着眼泪，泪眼婆娑的样子真有几分我见犹怜。

南宫千华暗暗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如此一来，焦琴的嫌疑就降低了不少，难道说让花露跌倒的另有其人当时是还有人躲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利用花露跌倒拖延两人的时间，自己先去了舒兴的帐子之后又离开的

“那你在舒兴的帐子内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或者说在你到舒兴的帐子的时候，是否看到有别人出来一路上有没有人是从帐子那边过来的”

“从帐子那边过来”焦琴轻声重复着南宫千华的话，侧着头作出思考的模样，“啊，有有一个”

“什么人”

“奴婢并未看见他的长相，因为他一身黑衣，还蒙着面，可看体型，似乎是个男人。”

焦琴有些兴奋地看着南宫千华，好像在为自己提供了线索而感到高兴。

“哦，原来是这样。”一反先前谨慎严肃的模样，此时的南宫千华在听到了焦琴的描述之后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连语气都是冰冷之中夹杂着耐人寻味的感觉，“好了，忙你的去吧。”被南宫千华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焦琴隐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不过王爷既然叫她下去，她也只能听令。

“是，奴婢告退。”

看着渐渐远去的焦琴，南宫千华眼中的冷意更盛。

来到龙战堂的帐子前，南宫千华远远地就看到了正在花叶上采集露水的倚梅。比起宫中的许多宫女，倚梅的长相确实很不出众，平凡到丟在人群中就很难再找出来的那种。

公众的宫女大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长得大都俏丽可人，若是生了一副平常的容貌又不多言，确实很难和其他人相处得来。

看着眼前女子采露的文静模样，就算没有花露先前的话，南宫千华也猜得到这是个安静的

人。

渐渐走近，南宫千华没有可以放低自己的脚步声。

倚梅闻声抬起头，看到来人是“北堂凌霄”，脸上没有意外吃惊的表情，也没有焦琴的那种惊慌。放下手中的瓷具，跪下身向南宫千华行礼。

“奴婢参见华亲王，不知王爷到来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平平淡淡的声音，就像倚梅本身给人的感觉一样，安静，沉寂，没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不似傍晚的落寞，只有清晨的幽静。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本王会过来。”

“奴婢也算是发现舒大人尸体的人，王爷既然负责舒大人的案子，那么必然会来找奴婢问

话。”

得体的回答，显得很恭敬，不过诚意上却似乎欠缺了一些。

“那你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一说，本王也懒得一一细问。”

仍旧没有让倚梅起身，南宫千华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王爷还没有说“免礼”，倚梅就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说话，就算是累，她也不能私自站起身来。

“回稟王爷，当日奴婢之所以会路过，只是因为想要给恭亲王采摘些新鲜的桃花瓣做甜点。在距离舒大人的帐子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小片桃林，而且开满了桃花。那日奴婢看王爷归来，似乎疲累的很，就想去采摘新鲜的花瓣做些甜点给王爷，所以才会经过那里，不巧就听到了焦琴的叫声。跑过去之时，就看到焦琴跌坐帐外。奴婢心下好奇，就往帐子里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了舒大人的尸体。当时和奴婢在一起的还有花露和曾信曾大人。至于其他的事情，奴婢一无所知。”

言简意赅地将所有的事情一口气说完，言辞之间链接地很紧密，最起码没有焦琴那种漏洞百出的情况。如果倚梅说的不是事实，那这番说辞就是她事先准备好的。

既将表面上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怎么看都是一个纯粹得旁观者。然而越是这样，南宫千华心中却越觉得倚梅在说谎，她的表现实在镇定地超乎寻常。

微微挪动了一下步子，南宫千华侧了一下身子，没有正对着倚梅，这个动作有降低被问话的人防备心理的作用，可以让人潜意识地放松。

“据本王所知，你和宫中的宫女们关系都不怎么样。以前还在皇宫里的时候，不管别的人出了什么事情你也未曾多看一眼，怎么这次只是听到了焦琴的叫声就跑了过去还是说你和焦琴是朋友”

说出了什么事也未曾多看一眼，这只是南宫千华自己的推测，并没有听谁说过，只是以倚梅的性子分析，这人看起来安静，其实却是冷情。

倚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重新开口说话。

“先前奴婢在宫里时确实和其他人相处的并不愉快，但是那完全是奴婢个人的问题，是奴婢不喜欢说话，也罔顾了别人的关心。后来有幸伺候王爷，又和王爷一起出宫建府，那时候才回想起在宫中的生活，想起照顾过奴婢的姐妹们。每每思及此都觉得愧疚难当，如此才想，以后若是有机会，就对宫中的人好一点，就算碰不上以前照顾过奴婢的姐妹，也当是一点心意罢

了。”

这番话说出来，倒显得倚梅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始终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就是不在宫中了也不忘报答，哪怕在宫中的经历更多的是被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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