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就是整个天下，他们也愿意送上。半生杀伐，就算手上满是鲜血，他们也自认为从不亏欠任何人，唯有顾舒容

不做犹豫，北堂凌霄提笔便开始写让位诏书，千古第一女帝，就在这样一个清晨，一封黄绢之中，诞生了

顾舒容身披龙袍头戴龙冠，大红色的描龙绣凤的披风镶着一层茸茸的边。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紧抿着唇，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辆渐渐远去消失在冰天雪地中的马车。

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就算是有治国之才，又有哪一个女人愿意无缘无故将一生青春献给那不知情趣的江山

都说江山如画美人多娇，可站在美人的立场上，她们愿意欣赏的，是自己男人的江山一把冷冰冰的龙椅，一座万里江山，谁人与共

她从清霜子那拿到再多养颜的方子又如何女为悦己者容，她的悦己者永远不会在乎她是美是丑。就是到了将来鹤发鸡皮头发少得戴不起头冠之时，她也是一身锦衣花袍。

她自小跟随北堂凌霄，这是她一生中第一个最重要的男人。为师为父为兄，她愿倾尽一生为北冥阁出生入死

江南城一行，她刚满十八岁，遇到了人生之中第二个最重要的男人。她以为只要有耐心就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然而等待她的，却是她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走到一起的消息。

为了他们的大计，她进宫侍候龙傲天，从一个被北堂凌霄捡到的小女孩到后来的景贵妃，直到今天的敌意女帝，她为的都不是自己，而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那两个男人。

顾舒容知道，不论是她的阁主还是南宫千华，他们都不是喜欢被规矩束缚住的人，不是喜欢整日处理各种大小事务抽不开身的人，因为他们从不醉心金钱也不贪恋权势。高高在上的地位为的只是一个过程，如今的他们需要的是江南城的山山水水，是银城雪谷梅树下的桃花酿。

江山是个大包袱，只会压得那两人喘不过气来。她要替他们背着，替他们看着，再为他们物色最合适的继承者。她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马车里，南宫千华和北堂凌霄手握着手，他们都知道，这一离去不会再也不回来，因为他们清楚，顾舒容为他们做了太多太多。若是自私地将一切都丢给她，这份沉重也会加诸在他们的感情上。

他们去外面游历，说不定还能物色到一个真正适合顾舒容的人，到时候邀他一同进宫，也是个机会。

厚厚的积雪没过了一小部分车轮，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是南宫千华最喜欢的。

掀开车帘，触目的银白让南宫千华不由得心情大好，急掠过去的房屋和树木都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雪花还在纷纷飘落，接到手心里，在融化之前还能看到那晶莹剔透的六角形，这是再厉害的能工巧匠也做不到的精致。

北堂凌霄一手揽住南宫千华的腰，让人坐在自己的腿上。

“别往外探那么多，还在下雪，小心着凉。”

南宫千华回头笑笑，说点不好意思的，和北堂凌霄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还是喜欢看他为自己紧张的样子。

北堂凌霄捧住南宫千华的脸，在那笑弯了的唇角浅浅印上一吻，他的千华一直都不知道，只有在自己面前，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的笑容才会那么温柔，不带一丝清冷。

南宫千华身上披着的还是当初在北冥阁北堂凌霄送他的那件千金难得的雪狐裘，一如当初的柔软温暖。有些东西，是任改朝换代、时光流逝，也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又一年银城雪谷

那一日离开皇宫，两人直接去了银城雪谷。雪谷开谷的日子已经过了，可若来的人是北堂凌霄和南宫千华，清霜子定然会亲自出谷相迎。不是因为天帝和护国大将军的身份，而是为了两位故友。

雪谷的景色银白依旧，加之今年又结结实实下了好几场的大雪，整个北方都银装素裹，更何况是雪谷。

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树枝，雪谷多风，风一过，树枝上的积雪窸窸窣窣地掉落下来，就又是一场雪。

一条主道从雪谷的门口通向里面，之后再分成四通八达的小道。小道可能在远处又分了道,通向各个房屋。雪谷很大，房间也多，道路也多。

雪谷的寒梅迎风绽放，这红白的交替看着最是干净纯粹。不远处的房屋起起落落，全都铺着一层银白。真是漂亮到不真实。

北堂凌霄和南宫千华在雪谷小住了半个月，白天的时候四处游走，采摘一些雪谷特有的草药，迎着这冰雪生长的草药，往往有着惊人的药效。晚上两人便在亭子下对饮，谈天说地，回忆这一年多的时间来从相识到相知、相许所经历的一切。

还是当初的小亭，还是相似的穿着，还是同一把古琴，还是同一个红泥小炉。鹅毛大雪完全没有停歇的趋势，而天边的明月却皎洁依旧。温柔的月光下轻轻坠落的雪，亮了花满枝头的树，暖了亭中对坐的人。

北堂凌霄静静看着对面闭眸弹琴的南宫千华，一向略微苍白的脸因为多饮了几杯的缘故染上了淡淡醉人的红晕，可那弹琴的指法一如行云流水，无半点含糊。

往事如过眼云烟一一在北堂凌霄眼前飘过。江南城初见时，那个文文弱弱的青衫书生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竹竿绊倒，且不言说真假，只是那一步踉跄一脸惊惧都还十分生动地刻画在北堂凌霄的脑海中。

他们还在北冥钱庄讨论何为平常人说平常话，只是当时讨论的两人都不是平常人。他们都知道彼此的不平常却在故作平常，称兄道弟、把臂同游、背对而战。

翠湖泛舟，他撩起那一角被打湿的青衫，却不曾想到那是他未来愿意倾尽一生去做的事。二度伸手，意料之中的拒绝意料之外的不快。

那一盏划破了黑夜的青莲河灯飘飘荡荡不知得到了多少个回眸，所幸它所承载的来年之约并未完全化为泡影，虽然晚了些时日，虽然不是在翠湖，但时间和地点从来都不是南宫千华在意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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