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点头道:“邓飏已是主谋,若在曹昭伯身边为谋、确难发挥所长。仲明即便有良谋,他们也不听。”
秦亮听到这里,不禁心道:几天前在大将军府前厅的议事,司马家已经知道了整个过程?说不定正是听说了秦亮的言论,才有今天的晚宴。
司马师今天确实与以往的作风不太一样,“做谋士,最重要的是与主事者的关系,要得到信任和重用,不然做不成事。”
秦亮点了点头,随口道:“确如将军所言,当初仆在淮南时,颇受孙将军重用。”
司马师道:“这次也不错。郭伯济是王都督的妹夫,仲明还得叫一声外姑公。既是亲戚,仲明若有什么看法见解,大可以与郭伯济商议,不用往曹昭伯那边说。”
秦亮应了一声,暂时没有多话。他一时没太明白司马师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倒也正常。现在大家都讲关|系亲疏,司马师的话也没毛病。
不过司马师已是护军将军,算是权力很重的人物,他专门约见、不可能只是为了说几句闲话。
秦亮试探性地说道:“仆只做分内之事,不过问别事。”
司马师看了他一眼,道:“都是为国家出力,仲明不必多虑,只要一心辅佐郭伯济即可。”
说罢忽然他就缓缓站了起来,“我还要去别处,不便多留。”
秦亮也起身道:“仆也得回家了。吴夫人,告辞。”
司马师先走前面,刚到门口还没开门,忽然他又转身用随意的口气道,“对了,仲明是想做太守?上次因为曹昭伯一句话、未能达成。此次仲明若能有些功劳,我保仲明出任太守、并加将军号。”
秦亮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两分。司马师又是这样,明明说要走、却忽然才说句关键的话,叫人没什么心理准备。
“多谢将军栽培。”秦亮忙揖拜道。
司马师道:“话说在前头,总要有一点值得提起的功劳,我才好安排人帮汝。我与阿父不可能亲自为汝说话,曹昭伯会觉得很奇怪。”
秦亮点头道:“仆明白了。”
司马师站定,缓缓说了一声:“仲明是明白人,能明白就好。”
三人一起走出厢房,司马师道:“仲明是宴请来的客,汝去礼送他,我先走了。”
吴夫人道:“我去为秦君拿把伞。”
秦亮客气了一句:“吴夫人留步。”
虽然吴夫人亲自相送,但并不是孤男寡女散步那么回事。内宅庭院里有人,之前那个中年妇人就站在檐台上,对二人的言行举止看得很清楚。出了门楼后,前厅庭院的奴仆更不止一两个。
然而刚出内宅门楼,吴夫人便微微转头,小声道:“先前那个四旬妇人,便是司马府派来的人。”
她的声线略微有点粗,特别是小声说话时,不过声音挺有女人味。身材娇美的人,有时候声音却并不清脆。
“哦。”秦亮应了一声,不知怎么回话。
吴夫人又道:“妾刚进司马家的门,便被废黜了,君知为何……”
秦亮留意到吴夫人的目光,便道:“应有府上的奴仆,来带我去马车那边,夫人请留步。”
吴夫人把伞递了过来,其实秦亮乘车不需要伞,但还是接了过来。两人相互揖拜告辞。
秦亮刚才走出了一道门楼,又乘车出府门,都是一层层的围墙。马车行驶了一阵、出了坊门,又是一道双坡檐顶的里墙。
雪雨纷飞的傍晚,天色尚未完全黑尽,但天地间一片朦胧昏暗,能见度不高。身在偌大的城市里,回顾周围却都是墙壁,只能隐约看到那一层层墙的后面,露出来的屋顶、望楼楼阁,仿佛只是在看水面的冰山一角。
秦亮在马车上反复回忆着司马师说过的话。今晚司马师的话仍旧不算多,秦亮一连想了几遍,几乎都能背下来了、尤其是感觉独特的那一两句话。
这时秦亮又想起,表叔令狐愚说的一些话,确实是有点道理。别说令狐愚是性情中人,会不会打仗不知道、却大概懂些正治。
影响此役的因素好像不在战场上,而且做着做着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但不管怎样,曹爽没有明白许诺的赏赐,司马师却很具体且痛快、明确说了太守加将军号!于是秦亮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想感慨朝政黑暗、又很喜悦期待着太守官位,想高兴、却又觉得事情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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