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峻一会还要进宫,心里有点着急了,便又提醒道:“子元有何退敌良策?”
司马师终于说道:“秦亮若死,刚立国的晋朝必然内乱,吴国之危,可随之化解……”
孙峻等的就是这句话!
但司马师接着又叹了一声,说道:“仆自然愿为此事,可惜时至今日、已然无计可施。司马家败亡之后,除非仍能要挟的少数人,别家都想撇清关系;上次仆在柏夫人那里、又吃了个大亏,剩下的细作损失殆尽,现在无人可用,仆的人想接近秦亮都难了。”
本来孙峻也没有报太大希望,司马师要是真能成功莿杀秦亮、他大概不会等到现在!不过听到司马师这么明说,孙峻心里仍然有点失落。
主要是现在孙峻太需要应对的办法,哪怕只是某种可能性!
孙峻暗叹了口气,起身道:“我正要进宫觐见,尔等先回去,再想想别的法子。”
司马师与石苞一起拜道:“遵命。”
孙峻走出厢房,便再次乘车出行,在随从护卫之下、一行人朝太初宫而去。实际上自从西陵步家投降之后,孙峻在建业应该没有了多少危险;原先不服他的人、仇视他的大臣,最近都已消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曾经令人羡慕的大權,反而成了烫手山芋,人们好像不想再蓷翻孙峻、似乎全等着让他承担这个责任!无论是晋国那边的惩罚,还是后人的评说。
孙峻来到神龙殿,见到辅政大臣滕胤、车骑将军刘纂等人已等候在殿中。孙峻先揖皇帝,又与诸臣见礼。接着众人便在殿内感叹朱绩、大骂步协;待到孙峻问策,大伙却又无计应对。
忽然沉默无声的气氛,顿时让孙峻感到呼吸困难!他遂主动开口,提到了此时面临的局面,但那种窒息的感受、还是没能得到一丝缓解。
江北的几路晋军,在孙峻的脑海中、仿佛幻化成了巨大的山脉,并且在渐渐移动压来;他又好似掉进了沼泽,心里很慌,怕得葽死,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而西面的晋军主力水陆并发,只有吕据等人那点兵马抵挡、且无险可守,还能挡多久?现在的吴军根本动弹不得,抽调给吕据的援兵、便已很不容易。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目前还没有人急着提出投降。不过众人在御前商议良久,几乎没有决策任何事!连给辅政大臣吕据的军令,一时也没达成共识。
现在孙峻说话还能管用,只是他自己都比较犹豫。如果让吕据保存实力、说不定他会直接往东跑路;但若叫吕据一定要守住武昌,万一他把西线仅剩的兵力全丢了,上游不是门户大开?
于是大事容后再议,大伙朝上位伏拜告退。
孙峻没有离开神龙殿,随即走进内殿、见到了全公主。大臣们没有良策,全公主对兵事更是毫无见地。果然她问起了别的事:“潘皇后应该在洛阳?”
孙峻皱眉道:“现在管她还有什么用?晋帝是御驾亲征,人已在荆州。”
全公主好像没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沉声道:“可以想办法联络潘皇后,说服她出面求情(活命)。不管怎样,我们在建业一直辅佐保护她的皇帝儿子,当今皇后也是全氏的人。”
原来全公主没有想到、用莿杀晋帝的法子。孙峻立刻说道:“当初潘皇后差点被宫女捂死,不会怀疑事情与我们有关吗、马茂不怀疑?”
全公主不动声色道:“本来就是孙弘干的!”
孙峻摇头道:“还不如传诏,把会稽王(孙休)夫妇召回建业,让朱王妃与朱公主联络试试。”
他顿了顿又道:“司马师回来、不是带着步协求情的信?朱公主确实在西陵,必定被晋帝俘虏了,此时应该就在晋国军中。”
另外孙峻听朱家的人说过,将军潘翥有一次去江北送信之前、见过朱公主,应该是为了打听潘皇后。朱公主是大帝之女,除非真的准备要动她,否则没人会管这种事。
全公主却冷笑道:“大将军真是完全不懂吾妹,现在最恨我、最想我死的人,必定是她!大将军也别对她有什么期望,汝不去要挟他、她来得及逃去西陵吗?汝把她逼得千里奔命、死里逃生,还想她不恨汝?”
孙峻无言以对。其实他在朱公主面前、还没来得及说太过分的话,反而一直说要帮她求情;但朱公主直接跑了,看来是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忽然一阵冷风灌进了内殿门,孙峻转头看去时,只见外面乌云笼罩、灰蒙蒙一片,吹进来的风也是又濕又冷。
蓦然回首、孙峻才不禁想起诸葛恪的事,或许自己真的不该杀诸葛恪?至少诸葛恪判断、晋军很可能大举来犯,显然没有料错;诸葛恪又欲以司马师为条件、获得晋帝的一些许诺,同样有些道理。不过现在都太晚了。
懊悔无益,孙峻又怒又怕,他紧皱眉头、两道眉毛几乎连在了一起,神情更显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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