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吾只好改说国(川)语(普):“麻烦整半斤凉拌猪头,多加点辣椒。”
半斤凉拌猪头下烧酒,李宗吾可以吃一个人吃一天。
买好猪头,李宗吾又打了斤散装白酒,悠哉悠哉地唱着川剧曲调回家。
就在家门口,一个年轻人抱拳笑道:“可是宗吾先生?”
“是我,你哪个?”李宗吾问。
“在下周赫煊。”年轻人笑道。
“哎呀,周先生嗦,快请进,快请进,”李宗吾热情地开着玩笑说,“你的鼻子还灵唉,晓得我今天吃好的。”
李宗吾是租住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厅,上厕所必须出门下楼。他显然是个不会收拾不拘小节,屋内乱七八糟,不但被子、衣服乱扔乱放,桌上甚至还有不知哪天的碗没洗。
李宗吾也不觉丢人,对周赫煊说:“你等下哈,碗不够,我先洗了再说。”
周赫煊忍俊不禁,坐在客厅里耐心等待。
片刻之后,李宗吾洗碗回来,把凉拌猪头摆好,又弄来两副筷子。他帮周赫煊倒满酒说:“你是稀客,我很早就想见见你。”
“彼此彼此,我也想见见‘脸皮厚、心子黑’的李先生。”周赫煊笑道。
“我不得行,”李宗吾摆手道,“我晓得脸皮厚、心子黑能够混得好,可惜我脸皮厚不起来,心子也不咋子黑。混了半辈子,还是只能当一个穷酸文人。”
周赫煊笑着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嘿,你这两句话说得好,”李宗吾拍桌子道,“跟我的厚黑学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赫煊哈哈大笑:“李先生你是厚黑教主,那我就是卑鄙教主。”
“来嘛,为我们两大教主的相逢干杯,”李宗吾乐得举起酒杯,又说道,“可惜没得凉拌则耳根(鱼腥草),不然吃着则耳根,喝着烧酒,跟同道中人摆空龙门阵,那才安逸!”
周赫煊拿出路上买的炒花生,笑道:“我带了这个。”
“焦花生啊,这个可以的,你不早点拿出来。”李宗吾埋怨道。
两人喝酒扯淡,李宗吾酒意上涌,渐渐说到自己的遭遇:“来南京以前,我还觉得这个政府可以,是能够救中国的。来了以后,狗的,搞豁(原来)都是些龟儿子。一个小小的编撰室,拢共就几个科员,还尼玛玩争权夺利。有个狗的靠溜须拍马,居然调去中央党部了。老子写点文章,都要打我的小报告,至于迈?”
“自古官场一个样,何必介意?”周赫煊说。
“那倒也是,”李宗吾无奈地笑笑,“你那个《狗官外传》写得好看,把那些龟儿子写活了。”
“一点戏言而已,”周赫煊问,“李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我嘛,等吴稚晖回来以后,我就跟他道个别,然后辞职回四川,”李宗吾吐槽道,“南京这个破地方,比四川都还热,跟个蒸笼一样,简直不是人住的。对了,对了,你那个希望工程搞得咋样?搞得好的话,我也去四川搞搞,还是教书育人有意思。”
周赫煊笑着说:“不如我们合作吧。”
“要得,要得,”李宗吾举杯道,“来,先干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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