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路明远每天都要把厨刀藏在枕头下才能安心睡觉,看到此段记忆的纪永春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小家伙还真是……”
真是什么,他却没说出口。
但他知道,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确实给对方留下了心理阴影。
而当纪永春看到路明远在十四岁的某一天彻底放弃了这个举动的时候,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要不然他可真不敢想象这个孩子以后长大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虽说现在的社会律法严明,没有人敢轻易犯罪,但如果路明远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敏感,那般缺乏安全感,那纪永春甚至可以大胆的推测,这家伙十有八九会犯错。
而且就算不犯错,那也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再加上对方现在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于情于理,他这个昌丰城的父母官也得多加注意。
“不过那个叫景致的女子好像对他很重要啊!”
纪永春注意到,自从那晚的事情发生之后,路明远也只有面对亲人,也就是他二叔一家,一些相熟的街坊邻居,还有书院的夫子和同学们的时候才会展露出温情的一面。
平常的时候,他却从来没有在对方的神情中看到多少情绪。满眼尽是淡然,不在乎的表情,或者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冷漠。
对此,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是从过往的犯罪分子眼中,纪永春却看到过同样的眼神。所以他刚开始还有些担心。
所幸,随着对方和这位叫做景致的女子交往的越来越深,也慢慢的改变了这一切。
特别是两人口头订婚的当晚,也就是在路明远十四岁那年,对方才总算将那埋藏在枕头下方的厨刀重新放回了厨房。
此时,离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已经过去了四年之久。
四年啊,这把厨刀总算回到了它该有的位置。
而他的主人路明远呢,似乎也放下了过去的一切,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
不过纪永春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这份记忆中还特别标注了几件事情。
比如走路的时候会经常违反自己的习惯。
就是一个路口的时候,明明以往都要往右转的,但是有时候这路明远却特意往左转,哪怕是绕路。
你要说他有什么事情要去办,所以才特意绕路,那还可以理解,但是在纪永春的观察中,却根本不是这样子的,对方纯粹就是想绕路。
或者说是特意违反自己的习惯。
而根据刑部同僚的判断,这可能是在锻炼自己的防追踪能力。
还有就是每次有马车从对方身边疾驰而过,差点撞上路明远的时候,对方都会暂时停下脚步,并且凝眉注视着远去的马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通过对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狠色判断,这肯定不是想什么好事。
而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却是发生在青山书院的一件事情。
当时夫子刚讲完了《聊斋志异》之中鬼故事。
当时学生们是吓得完全不敢独自出门,甚至上厕所的时候,也是结伴而行。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路明远。
当时他依旧胆大的独来独往,不光吃饭上厕所,甚至回家都敢一个人。
当有学生们问起的时候,路明远却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怕啥?它不惹我倒还好。它要是敢害我,那我就一刀劈了它。
一刀之后,它还能站着,那我再来考虑怕不怕的问题。现在想这些完全没用。”
总之,在记忆中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所以纪永春才认为,自己市里这位排名第一的青年才俊或许从来没有变过,他只是将以往的那些给埋在了心底深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而此次儒家宗师留下信息说对方危险,让自己小心,怕也是有这个担心。
对此,纪永春也是这么认为的。
对方的性格已经养成了,怕是不好改了。
“还好对方身边有这么多温情的亲人,要不然,这极端的性格……哎!”
“还好两人就要结婚了。到时候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有了家,应该就会好多了。”
“等等……”
就在这时,纪永春突然想起最近的传言,说很多家族准备给这位城中新贵说亲呢,想收服对方。
原来他听说此事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都是以往的惯例。但是此事看到这位的生平,他才觉得问题有些大了。
他可是知道,在这城中新贵慢慢变好的过程中,这位名叫景致的女子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或者说,她才是最主要的。
眼看着两人结婚后,彻底稳定了,他就能了却一桩心事。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想将这两人分开,这可不行。
谁知道这路明远在失去了景致后会不会重新变为一个毫无感情的暴徒,或者说疯子。
这绝对不行。
想起那些势力的手段,还有在失去景致后路明远可能的行为,哪怕是身为知府的纪永春也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这家伙的危害性可比那位萧火大多了。
萧火当年一清二白,拼尽性命用了七十年才成就了大师。
而路明远呢,他现在手上握着的气运点就有上亿,再加上走的是神通符文之道,如果再走上那位萧火的老路,这破坏力,简直不敢想象。
萧火当年屠了一整个家族近百口,这要是搁在这位从小心里受伤的路明远身上,纪永春觉得自己纪家都要做好搬家的准备了。
想到此处,纪永春连忙给城里大大小小的家族传了个信,严明了事情的严重性,让他们放弃此事,别把这家伙逼成了第二个萧火。
还有,让那些纨绔子弟离那条桂花巷远一点,别招惹对方。
做完这一切后,纪永春才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那不存在的汗水。
“自己可差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这还多亏了荀宗师,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昌丰城里竟然有着这么一个大雷。”
“嗯,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亲自上门道谢吧!”
其实也由不得纪永春会如此。
记得在六十年前韩府灭门的时候,他的父亲把他叫到了身前,问过这样一个问题,“永春,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也最危险吗?”
纪永春当时年纪还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而他的父亲则先是长叹了一声,才幽幽道:“是那些无牵无挂且意志坚定的人。”
小的时候纪永春还不太理解,人有什么可怕的,有鬼可怕吗?有妖兽可怕吗?
不过等年岁渐长,特别是在官府当差后,他才越来越体会到父亲话中的深意。
无牵无挂且意志坚定之人,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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