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不仅仅是嚣张,更是猖狂,是大逆不道!当诛。”
张居正纠正道。
朱翊钧则问着张居正:“先生觉得杀了他就能消弭得了他这种离经叛道之言吗?只怕,还会助长这种言论蔓延。”
说着,朱翊钧就道:“让朕见见他!先生也不必担心朕会被他的言论影响。”
“毕竟,先生教朕的从来也都是站在使国泰民安的角度来教导朕,是忠心一片,所以,若他的言论真是妖言,那朕听了也还会觉得是妖言,而朕自会相信先生所教,不会被其蛊惑。”
“陛下说的是。”
张居正回了一句。
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现在不让天子见何心隐,明显对什么都好奇的天子,将来还是会在自己走后,见何心隐或者何心隐的门徒。
而还不如现在就让天子见何心隐,这样自己在旁边,还能及时纠正驳斥何心隐,以免天子受何心隐的影响,真要人人平等起来。
没错,何心隐的思想最不令当时士大夫接受的就是人人平等的民本思想。
因为何心隐不主张君臣、父子、兄弟等要有个尊卑之分,而认为君臣和父子这些相处都应该像朋友一样相处,而朋友是以志趣相同而结交,也能因为志趣不同而反目。
所以,他支持百姓可以去反抗官府和朝廷的一些不合理政令,乃至与不爱民的贪官污吏反目。
张居正也怕皇帝真的从愿意惠民,直接到要强民,到愿意与民为友的地步,所以才在一开始谏阻朱翊钧见何心隐。
但他拗不过朱翊钧。
于是,没多久,何心隐就在大牢里得知了皇帝要见他的旨意。
何心隐顿时挺直了胸膛,对一个还没熟悉上的看守道:“天子要见我,我道学将兴也!”
何心隐所说的道学就是他泰州学派的学问,因他本人视其为正道之学,也就称其为道学。
“你有什么欲,要我转达天子的,我可为你禀于天子知道,或许天子会降旨成全你。”
何心隐还对这看守言道。
这看守则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瞥了何心隐一眼,没有回答。
当何心隐来到朱翊钧面前时,就也看见了张居正也在这里,而因此突然向张居正拱手说:“还请元辅饶命!”
何心隐见过张居正。
在嘉靖朝,他曾在京里参与了斗倒严嵩一事,且也因为和徐阶以及耿定向的关系不错,而徐阶和耿定向都和张居正昔日关系不错,也就间接认识了张居正。
只是朱翊钧没想到,何心隐会在来到御前时,先向张居正求饶起来。
张居正因而脸色更加难看。
何心隐接着才朝朱翊钧跪了下来,向朱翊钧行大礼。
而朱翊钧在喊了声免礼后,就问:“何心隐,你为何求先生饶你性命?”
“回皇上,自然是因为元辅早存有杀小民之心,所以求饶。”….何心隐回道。
因何心隐已被湖广巡抚革了功名,也就称呼朱翊钧皇上,且以小民自称。
朱翊钧问道:“为何这么说?”
“回陛下,因元辅不主张与百姓同欲,也不主张人当有欲,且不赞成人人当为友,故必欲除臣而后快。”
何心隐回道。
朱翊钧听后点首:“你说人当有欲,那朕问你,朕为君王,可以有欲吗?”
张居正听后抬头看了朱翊钧一眼,一脸紧张起来。
何心隐则兴奋地道:“陛下自然可以有欲,若无欲,则不能治国,而只能为庸碌之君也!”
“朕的欲望就是想做个舒舒坦坦的天子。”
朱翊钧言道。
“陛下这是赤诚之言,也是不必节制之欲,更是做有为天子的动力!”
何心隐接着回答了起来。
张居正目光如刀一样看着何心隐,同时也就忍不住忙纠正道:
“陛下!自古圣君莫不治国以勤,且也常怀相忍为国之心,而不轻易降祸于人,牵连善类。舒舒坦坦虽为人欲,但乃不应存在之欲,而非将此视为治政之动力。”
“何心隐之言,明显是妖言,不但惑君,还祸国!”
“陛下,臣这不是妖言!”
“陛下欲为圣君,本就是因有做舒服天子之本欲才有做圣君之欲,否则,怎么能成圣天子?”
“不然的话,只会成表面好仁,而实则无德也。”
何心隐反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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