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水到渠成的事,偏偏就好事多磨,刘启也迟迟不封,让她这些天来如热锅上的蚂蚁,每一天都在焦虑和后怕中打转。
自家儿子纵然再出色,再名正言顺,也怕刘启哪天突然心血来潮,比如某一天突然就酒后说要在百年之后把帝位传给梁王刘武......
当时听闻那一刻,她差点一口鲜血喷溅在墙上。
现在好了,尘埃落定,终是自家刘荣天命所归!
泣涕间,消弥了积怨,想起他昔日的好来,当年双九年华时,宫城墙柳下第一次相见,他就用惊为天人的专注眼神痴望自己。
那时他为人单纯,眼睛清澈,是长安城里最鲜衣怒马的少年,顶着京师第一贵的名号,当即就拜倒在自己层层晕染出云霞紫的曲裾深衣下。
那时他的喜爱是狂热的,毫无保留,绽放出一个青涩男子全部的热情和殷切。
她不仅收获了他的心,还获得他的生命与澎湃的激情,他那时举手投足,都符合一个青葱少女对爱情的全部想象。
自己做了他心目中最美的仙女若干年,他亦把人生最好最纯净的情感都给了自己。
两人缔造了人间最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甚至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为了自己,他果断舍弃了太子妃,不顾先帝与大母,汉宫里两位最有权势上位者的提醒与告诫,就坚持只钟情于自己一人。
自己也用最好的运气回报了他的宠爱,接连为太子宫诞下三位皇子,赢回了上心,也堵住了那些毁人不倦的悠悠众口。
就好像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他的冷淡也是突然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影就走远了。
有时想想,两人恩爱时,激烈的大吵大闹并不稀见,两人都是有脾气的,自然谁也不让谁。
关键是他已把自己宠得不惧任何人,即便把天都吵下来,他以败北之姿走掉,最终还是会回来的。
所以她有恃无恐。
只是这种走掉的姿势多了,有一天发现他也懒得回来了。
她一直好后悔,年轻时的自己性情太过旺盛刚烈,太爱逞一时口舌之利,让他常处于急躁不安状态中。
他本是个暴脾气,与自己比不遑多让,他也不能说口笨舌拙,但次次能被自己噎得拔腿就走。
若当时能保持哪怕片刻的沉默,相信他也不会走那么快。
有些教训是以半生的经验提炼出来的。
后来他在外面又有了别人,程良人,贾良人,到后来的王阿渝,甚至又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王儿姁,他的感情也游移如浮萍,多则五年,少则三年,一准移情别恋,走了就几乎不回头。
做他的深宫怨妇最久的,可不止自己,最惨的恐怕还是薄皇后。
自己是把他从她身边夺走的,她做什么,自己都无怨言,但其他人恐怕就没这个资格。
她其实吃过后宫里每个人的醋,到头来也没什么改变。
他没有比以前更冷淡,也没有比往昔更热情,他还是他自己,只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直到近一两年注意到王阿渝与他相处时,也才突然明白,原来男女还可以这么和平温馨地相处。
gu903();突然也就悟了,原来《道经》和《德经》上讲的,上善若水,水滴石穿,柔能克刚,究竟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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