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谢陆都督提醒。”傅霆州道,“不知陆都督有什么急事,竟连一句问好的话都来不及说?”
陆珩回头,对着傅霆州笑了笑。傅霆州看到他波光含笑的眼睛,意识到中计。然而已经太迟了,他来不及拒绝,就听到陆珩说:“确实,夫人怀孕,我急着出去陪夫人。”
傅霆州一怔,霎间气结。陆珩这个狗东西,竟然在这里等着他。
他气愤之后,心中生出股茫然。她已经怀第二胎了吗?
时间竟然这么快。
傅霆州心里存着莫可名状的妒意,说:“我原以为陆都督虽不择手段,行事阴毒,但男人该有的担当还有。国都被困,京郊良田任由异族铁蹄践踏,陆都督竟也像那些人一样,闭关不出?”
这种话刺激刺激愣头青还行,对陆珩来说是没什么杀伤力的。陆珩平静说:“我是天子亲军,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皇上,保家卫国是你们的事吧。何况,京城被困五日内,城内秩序井然,无一个内应混入;我的妻儿安稳度日,没有受到丝毫惊吓。卫国不敢说,但保家这一点,我应当做到了。”
傅霆州停下来本就存了不可说的攀比心思,一直以来,陆珩官职比他高,仕途比他顺,连她也跟着陆珩走了。傅霆州心里的气压了许多年,如今,他终于抓住机会,同样立下救驾之功,有资本胜过陆珩了。他主动向陆珩挑衅,无非是为了报复多年前陆珩那句话。
即便没有失忆,王言卿同时遇到他们,也会选择陆珩。
哪个男人能接受这种羞辱呢?但最后,却是傅霆州被气走了。
他的成功来得太晚,若再早十年,他一定不顾一切娶王言卿,再不会为了朝堂助力和其他侯府联姻。哪怕再早五年,他也有机会将她夺回来。
而不是现在。她已经育有一个儿子,腹中怀了其他男人第二个骨肉。
陆珩气走了傅霆州,他看着游刃有余、气定神闲,其实心里也很窝火。
这只无处不在的苍蝇,都多少年了,还惦记着卿卿。至于傅霆州说他闭关不出那些话,陆珩毫不在意。
在什么职位做什么事,他是锦衣卫,又不是京城守军,逞这英雄做什么?说得不好听些,他的任务是城破国危时,护送着皇帝逃出去。
而不是在明知道京城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去外面冲锋陷阵。就三大营那烂摊子,谁沾谁倒霉,陆珩才不干这种事。
相比之下,保护好自己家里人,才是真正实际的事。
蒙古骑兵只入关九天就被赶走了,除了城外农庄被抢,京城内没什么损失。但皇帝依然视之为奇耻大辱,对内阁说:“外域之臣,敢于我前带信坐观城池,可欤?不一征诛,何以示惩!”
皇帝下诏,命令兵部、户部集兵聚粮,准备出征,并封傅霆州为平虏大将军,命他带兵征讨俺答部落,必要如洪武、永乐皇祖一般,长驱胡虏三千里乃可。
傅霆州带着浩浩荡荡的征讨队伍,出征蒙古,声势浩大。出征那天,京城街道被围的水泄不通,全城百姓争相去看平虏将军。傅霆州骑在马上,目光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扫过,心想,她会不会也在这些人中呢?
他又想,若她此刻是他的妻子,目送他在万众瞩目中出征,该有多好。
傅霆州看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他期待的那个人影。他内心叹了口气,转身吩咐副将:“出发。”
平虏将军征讨蒙古,万人空巷,然而这种危险的场合,锦衣卫都督之妻肯定不会出现。王言卿带着儿子坐在家中,督促陆渲读书。可是今日,他却左扭扭右扣扣,始终静不下心。
陆渲终于忍不住了,凑过来对王言卿说:“娘,今天平虏大将军率军出征,好多人都出去看了!我也想出去。”
“行军打仗和你有什么关系。”王言卿不为所动,冷冷道,“背你的书。”
陆渲噘着嘴坐回座位,嘴里嘟囔:“听说平虏将军是一路急行军从边关赶到京城的,现在又要率领十万大军出征蒙古,多么威风!不像爹,蒙古人都打到安定门外了,他也让人关门不出。”
陆渲本是随口抱怨,这是他从旁人嘴里听到的,实际上他连安定门在哪儿都不知道。然而他说完后,向来温柔和善的母亲却突然寒了脸,重重一拍桌子道:“陆渲。”
陆渲被吓了一跳,本能地站起来:“娘。”
灵犀灵鸾也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扶住王言卿:“夫人,您勿要动怒,小心胎气。”
王言卿冷着脸,用前所未有的严厉目光盯着儿子,斥道:“你只看到大同军千里急袭,那你可知道,俺答军队逼近通州时,是你爹上书急令兵部发兵备战,户部拨发粮饷,要不是他,全城人一个月的口粮根本来不及运来。俺答军冲到京城下时,城中不知多少地痞流氓密谋作乱,是他发动全城锦衣卫日夜戒严,抓捕为首者,平息祸事。你只看到平虏大将军率领十万军队风光,那你知道蒙古人刚打来时,数以万计的难民聚集在北京城墙外,是他说服了皇上,放逃难的百姓入城,这才免得数万百姓遭受屠戮。平虏大将军只有一个,可是,你如今能安稳地坐在这里读书,却是像你爹这样成千上万无名之人,在暗中保护。”
陆渲被说的低下头去,不断抽鼻子,带着哭腔道:“娘,我错了。”
“是我教子无方,竟让你生出这种想法。”王言卿沉声道,“灵犀,拿戒尺来。”
灵犀扫了眼陆渲,低声劝:“夫人……”
她们倒不是替小公子求情,小孩子虽然细皮嫩肉,但该打就得打,现在不打,以后就得被别人打。她们怕的是王言卿生气,伤到了腹中胎儿。
王言卿依然脸若寒霜,冷冷道:“去取戒尺。”
灵犀灵鸾不再说了,默默去取戒尺。王言卿握着戒尺,一手扶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另一只手握着戒尺,重重打在陆渲手心。
陆渲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好,长这么大,手心连皮都没蹭破过。但现在一戒尺下去,陆渲手心肿起老高,王言卿却看也不看,继续狠狠打下去。
“家里教你读书认字,练功习武,不是为了让你逞英雄,而是让你成为一个无愧于天地百姓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心怀仁善,脚踏实地。”
陆渲已经哭得浑身抽搐,想躲又不敢躲,抽泣着道:“娘,我错了。”
王言卿直打了他三板子,才在侍女们的劝说下,勉强放下戒尺。王言卿皱着眉扶住肚子,丫鬟们见状,赶紧扶王言卿坐下,之后又是找郎中又是叫人,忙得一团乱。混乱中,灵鸾过来牵住陆渲的手,说:“少爷,夫人今日无法教字了,您先回去吧。”
“可是我娘……”
“夫人没事。”灵鸾道,“少爷您不要害怕,先回去上药,夫人这里有我们。”
陆渲被奶娘带下去,涂好药,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娘亲从来没有凶过他,陆渲今日惹娘亲生气,还差点伤到娘肚子里的妹妹,他心里很难受,却不敢去找王言卿。
娘现在肯定不想见到他。
奶娘看着陆渲手上的红肿心疼不已,陆渲却听着烦,说自己要睡觉,把他们都赶出去了。等屋里没人后,他蒙在被子里,闷闷地哭。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拉他的被子。陆渲吓了一跳,他不想被奶娘或者下人看到这副样子,用力扯住被子不放:“我睡觉呢,你们都出去!”
然而他的反抗毫无用处,对方力道很大,轻轻松松就夺走了他手中的被子。陆渲气鼓鼓转身,却意外看到了他的父亲。
陆珩坐在床边,似笑非笑看着他:“好歹懂得丢人,还知道蒙在被子里哭。”
陆渲原以为是下人,没想到是陆珩。他瑟缩地低下头,父亲对他素来严厉,他今天说父亲的坏话,又惹的娘亲肚子疼,父亲肯定会重重罚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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