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双手握拳,用拳面按在席上,向雷远躬身道:“我不熟悉中原、河北,也不熟悉江东,唯独因为这几年的经历,对益州有些了解。在我看来,刘季玉与玄德公相比,真乃庸碌之主也,而益州沃野千里……”
“且住!”雷远提高些嗓音,阻住了李严的话语。
玄德公的跨有荆益之策,乃是局限在极小范围的机密。就连雷远本人也未得预闻,靠着后世的见识,才有把握。
李严却如此轻易看破。要么,是因为确有极其出众的眼光和见识;要么,是因为他习惯了贸然言语,想法和做法俱都轻佻;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自保性命,胡言乱语?以雷远对李严的了解,恐怕三者皆有吧。
雷远心念急转,脸上表情却很从容,故作毫不在意的姿态挥了挥手:“我家主公为汉室牧守一方,与刘季玉同为宗亲,更当守望相助。此前吴侯意图起兵伐蜀,便受阻于我家主公。正方先生,此等言语,还是莫要乱说。”
李严这时也反应过来,毕竟这是在甲兵簇拥的厅堂上,人多口杂,并非适合深谈之所。他不禁有些汗颜,自家初次见到玄德公麾下的大将,难免有些急于表现,失了计较,可千万不要因此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正盘算间,雷远又问:“足下还是没说,为什么要回到成都去?”
李严吐出一口浊气。
他也感觉到了,适才自己所说那些,一点都没有打动雷远。有关益州云云,雷远心里很明白,却又不愿意与自己讨论。或许,应该去一次荆州,向玄德公当面解说?
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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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当前的局势,全据荆州的雄主,下一个目标一定是益州,而雷远刚才说到,玄德公想要招揽甘宁……这甘宁不过是蜀中莽夫,为什么会得到玄德公如此重视?十有八九,大计早就已经定了,根本无需我去游说或推动。
李严有点沮丧,但他随即振奋精神对自己说:这也无妨。我正可以做些更实际的、真正能够决定局面的大事。
想到这里,李严不觉顾盼左右,看了看雷远和侍从在他身边的将士们,又想道:“若能为玄德公提供实际的帮助,岂不胜过空口白话?到那时候,我的身份、地位,定能远迈这些武人之上。”
他定了定神,向雷远解释道:“我来此地,出于刘季玉的授意,如果匆忙重归玄德公的麾下,恐怕会引起刘季玉的不快。所以,还是先回成都的好。请雷将军放心,日后再见之时,我必能对玄德公有所裨益。”
雷远不禁有些佩服。看起来,此君已经认定了玄德公的意思。能把做二五仔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真的不简单。
于是他在李严期待的眼光中摇了摇头。
堂上数十名部属们以为雷远将要处置李严,各自手按刀柄,上前半步,周身甲叶震动,发出铿锵的鸣响。
李严的脸色瞬时惨白。
他竭力想把紧张和畏惧感压了去,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却听雷远道:“正方先生要回成都,当不急在一两日。今日下午,我方后继的大军就能尽数抵达夷陵,我当领一支兵马,将足下送到秭归,以免路途上出什么变故,可好?”
呼……原来只是这样吗?
李严心里明白的很,这支兵马陪着自己抵达秭归之后,恐怕就不会走了,恐怕连带着巫县也得易手。但他忽然没有精力去争执这些,只苦笑向雷远行礼道:“悉听将军安排。”
这时候厅堂外有扈从来报:“启禀宗主,冯习将军等部,已经开始渡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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