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曾亲见，但废墟的残骸，让他很容易的就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

“那是王二栓的家……那是牛全的窝棚……那是牛华家的骡子……”

后座上的六大爷，在车子进村之后，情绪已经开始失控了，触目所及，一切都是曾经无比熟悉的，哪怕是个别牲口尸体上没被烧没了的特征，也能勾起他的记忆。

他颤颤巍巍的絮叨，听着是轻轻的，落在赵扬的心头，却像是一记记的重锤，让赵扬的心跟着怦怦乱跳。

“门主……”

行进之中的吉普车忽然被宋佛踩下了刹车，脸色极度难看的宋佛有些艰难的说道：“这就是蹦跶说的那个小广场了……”

…………

…………

牛家村的小广场，并没有因为那场大火被毁灭掉，并无什么建筑物的小广场，并不奇怪的被完整保存下来。

周边一大圈被烧塌了的房屋之间，小广场依旧保持着九天前的原貌。

一大片一大片的乌黑色的血污，在小广场上处处可见，一具具的尸体保持着当初被机枪扫射、步枪射击之后的状态。

九天的时间，风干了所有的伤口，但是染在尸体上的血液，依旧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

鸟山富和中野英光大佐下了车，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悄悄的对视一眼。

在这一刻，大概人性深处的善，也曾经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点点的不忍，只是再重新把目光转到前方的时候，这一丝不忍稍纵即逝。

终究，这不是日本，这满地的尸体也全都不是日本人。

两个远渡重洋来到华夏的侵略者，并不可能在这人间地狱一般的小广场上，感受到太多的哀伤……

那一场毁灭了整个村子的大火和散布在整个村子废墟上空的死亡气息，大概是连活跃在旷野之中的野兽们，也不敢随便靠近，所有的尸体保存着最原始的模样，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二妮！大小子！”

六大爷下了吉普车，看着满地的尸体，彻底崩溃了，他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扒拉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老泪纵横，嚎哭不休。

宋佛感觉呼吸沉重，于心不忍，想要上前劝上几句u，蹦跶却是悄悄的拉住他，神色凄然的说道：“让我这老哥哥哭两声吧，他哭出来就好了……”

能够哭出来的是眼泪，但有很多的情绪，却根本不是眼泪能够承载的。

“富贵……”

赵扬已经在满地尸体之间找到了牛富贵牺牲的地方，站在兄弟的尸体旁边，他深深低着头，眼眶里滋生出来的泪水，却是根本来不及流淌出来，就已经被仇恨的火焰直接蒸发。

“富贵……”

九年前，带着大家走下采石岗的时候，他是想要带着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可是真正的好日子还没过上，牛富贵就已经走了。

“富贵……”

他记得很清楚，牛富贵甚至到现在还没娶媳妇……

“富贵——”

赵扬抬起头，仰天长呼。情绪的闸，彻底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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