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溅乱飞的棺木里,两道呼啸疾驰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而偌大的虞楼,也已经崩塌大半,即便楼内设有重重坚若磐石的结界阵光,在二人对垒的战斗余波下,仍旧是如碎渣豆腐似的被轻易摧毁。
虞楼摇摇欲坠,各方旗帜倒塌,砖瓦梁柱倾塌。
叶书所在房间也基本是毁于一旦,他一手提着鲛人郡主的后颈,面色被那二人的浩大声势吓得惨白,他步步后退,险而又险地以右腿勾檐,稳稳地悬在檐牙之上。
小郡主也是悄容失色,看着泽国上下都敬若神明的白衣中年男子,惊得狂咽口水。
如今在座拍卖者,有七成皆是泽国人,可作为大泽国国宗宗主的苏观海,却一心扑在了那口古棺之上,对于在座人们的生死竟是毫不在乎。
虞楼被今肆意破坏得厉害,场间今夜参加拍卖的人们虽也被这场恐怖的交锋战斗所震慑,可终究贪心大过于恐惧。
那迸溅乱飞的棺木虽化为无数尘屑碎片,毁状凄惨,可那光是一点点碎片紫金木,都足以令人疯狂向往。
在这一场乱象之中,一群人非但没有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反而像是一只只猫闻见腥物一样,生怕丢掉这次机缘,盯着庞大的余威,你争我夺,抢夺着乱飞的紫金木碎片。
神仙打架,虽说难免会殃及凡人,可眼下那两位仙人眼中只有对方和那具尸体,哪里顾及得到他们。
一片糟乱嘈杂声里,苏观海与尹渡风同时接住尸体,他们各自抓住一只手臂,却不敢用力拉拽,离了紫金棺灵力庇佑的尸体,将会变得极其脆弱易朽。
苏观海发冠歪斜,发丝微显凌乱散开,即便经一番热战,气度仍旧不失儒雅,他看着已有些喘息的尹渡风,微微一笑,道:“渡风兄,我仔细想了想,这孩子终究非你我所出,你我这般争来抢去,实在是师出无名,想来羽兄收到消息,已在来的路上,若是因为你我继续相争,损伤了这孩子,岂非不好?”
尹渡风看着对方鼻子额头已经覆上一层薄汗,却还要在那装腔作势,冷笑一声:“话说得好听,你若不想损了三家的颜面,那就自觉乖乖松手,老子也懒得同你争,这小子与我非亲非故的,老子也不会霸着不放,就将他带回苍梧宫给我家闺女瞧一眼,瞧完了,老子亲自给他完完整整地送回天玺去。”
苏观海摇首笑道:“当年你家闺女在南泽山上同这孩子一起好好的,是渡风兄你惟恐人家拐跑了你家闺女,借着这孩子下山,也不问自家闺女愿不愿意,便一掌劈晕了去,连抗带拖的带回了巫溪,硬生生地拆散了这对,我记得当初渡风兄是对这孩子百般瞧不上眼,如今人已经故去了,再想着带回家去做女婿是不是迟了些。”
尹渡风重重呸了一声,鄙视道:“说得好像你这老小子要他再做你的女婿就不迟了似的。”
苏观海连连摆手,正色道:“渡风兄此言差矣,打早儿我与我家夫人便十分喜欢这孩子,当年我将他接入南泽山,便是希望他能够做我太玄宗的乘龙快婿,只可惜……”
尹渡风眼睛一斜,眉毛一挤,嘿笑打断道:“只可惜这小子眼睛生得不差,没看中你家那个黑娃子,反而看上了我那貌美如花的闺女。”
苏观海被噎得脸色铁青,气得面沉如水:“你这混货除了揭人短处,还能做些什么好事,吾家靖儿年少不通灵窍,皮囊尚未长开,如今的模样生得可半点不比你家闺女差!”
“是吗?我看未必,论美貌,在这世上我闺女若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就算你家那个模样生得不黑了,整日顶着一副冰块面瘫脸,披麻戴孝的丧背儿样,瞧着就让人开心不起来。”
尹渡风倒不是有多讨厌苏靖,自是他疼自己的闺女素来是疼到骨子里去了,是个典型的女儿奴。
闺女讨厌的死对头,他自然是可劲地在言语上的糟蹋抹黑。
反正他不管,他的闺女从小美到大,天下第一美!
苏观海给气笑了,心中那把火,可谓是一路烧到嗓子,他凉凉一笑,道:“白霜侄女是生得好看,就是一点也不像渡风兄你啊。”
两人的嘴,一个比一个损。
尹渡风是个肚子里没墨水的大老粗,一身横肉,膀大腰粗,体型堪称雄伟,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颇具骁勇莽夫之恶相。
苍梧宫原本的宫主并非是他,而是他的亡妻,傅清雪。
最开始魔道昌盛那几年,苍梧宫曾遭受过一场灭顶之灾,神宫藏殿十不存一,傅清雪虽是渡劫仙人,但毕竟女流之辈,又遭遇毁殿之危,苍梧宫岌岌可危之际,她在求道太玄宗的路上时,遇上了还在做那悍匪勾当的尹渡风。
尹渡风虽是土匪之身,一身实力却是不俗,早年也是不懂规矩的混球一个,瞧那傅清雪是个玲珑毓秀大美人,二话不说,硬打了一架后,旗开得胜,将这苍梧宫的原宫主抗上山头便当了压寨夫人。
后来便有了尹白霜,如今的苍梧宫少主。
家有娇妻女儿,尹渡风自诩自己可谓是人生天大的赢家。
好在女儿也未随他,随她娘,自幼便是眉目秀美如画,天生一副好骨相,皮囊和眉目都得到了上天眷顾,叫她老爹爹是百看不厌,欢喜极了。
都说儿像娘,女像爹。
尹白霜非但一点也不像爹爹,其貌美程度,更在她母亲之上。
长此下来,其他仙门宗派难免会有一些多嘴舌之人,私下调侃猜忌,苍梧宫原宫主莫不是私下养了个俊俏绝雅的小相公,不然怎会同尹渡风这个大老粗生出这样一个雅极俊极的小闺女来。
再加之,当年尹渡风强抢宫主做自己压寨夫人的流言也传得甚疯。
在傅清雪生下尹白霜没过多久后便也辞世故去,难免不会叫人心生猜想,夫妻二人感情本就不睦。
苏观海这话可是最为致命的,尹渡风如踩尾巴似的,脸都绿了:“你这黑心肝的狗玩意儿,眼睛长脸上是活喘气儿用的,我家闺女像我!最像我!”
盛名天下,名垂千古的两大宗首大人物,此刻就却是村头小孩吵架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什么难听地话都往外丢,恨不得将对方气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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