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渔眉头都不抬一下,冷笑道:“你自己都说了,这是我父亲提出来的考核标准,而非本小姐提出来的。
他的意见仅仅只能代表他自己的意见,你来问我,未免有些可笑?”
牧云夜眉头微皱,却并未表露出任何生气不喜的意味。
被方歌渔接二连三不留情面的嘲讽,他亦是表现出了仙君应有的涵养,平静笑道:
“如此,倒是本君唐突了,只是三小姐身份尊贵无双,天生就有仙人血脉,却迟迟未能觉醒符灵。
不知三小姐可有想过,若是你未来夫婿亦是无符道资质的平庸之人,将来子嗣更难觉醒符灵。
难不成三小姐想让雪城主得天独厚的符器能力,就此断代?”
这牧云夜温言软语,却字字珠玑,藏巧于拙,句句点在了要害之上。
方歌渔面上的冷笑化为的明朗的笑意,有百里安的手撩开车帘,她索性收回了小手,懒懒地斜靠在软塌上。
“是该说你不知所谓好呢,还是该说你夜郎自大呢?符灵于符之一道固然重要。
觉醒符灵的确亦是对于精神力有着极大的提升与帮助,可你身为堂堂仙君,却不知万象皆有道的道理。
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为自缚。
若你觉得拥有了符灵,便能够成为所为的符道天才,我只能说你实在是太梦寐无知了些.
大道三千,符法万千变化,自古以来,符道成名的天才比比皆是,然而有先者,却全非依赖符灵之力。
若自身符法离境如水常流通,拥有符灵那固然是锦上添花,可若你与符之一道,所知不过短浅,只知表法,而不知真义。
纵然你这样的外行有幸觉醒了符灵,也不过是雪中送炭,而那一丝微弱碳火,迟早于茫茫雪寒里渐熄渐冷。”
方歌渔嘴上不饶人的功夫可是一点不弱,目光里含着讥笑的意味:“你若是拼家世、拼身份地位。
你这金仙之子的仙君身份在本小姐眼中的确还有几分看头.
但你若拿符之一道在本小姐面前炫耀,当做谈判的资本,那就是完全没带脑子出门了。”
牧云夜不以为然,态度淡然里包含着与生俱来的从容:“或许正如三小姐所言,符之一道,本君涉道未深。
尽管拥有符灵,可一心难得二用,光是仙途蜀道之难,便难倒了世间芸芸众生,这是常理,也是现实。
只是啊,三小姐位居人间十方,对于仙界之事不甚了解,唯有凡人循规蹈矩所遵守的规矩,那才是常理与现实,但天才之流,却不受常理所缚。”
方歌渔眼睛一睨,似笑非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自夸。”
牧云夜淡淡一笑,也不计较她话中的嘲讽:“金仙尊贵,但对于浩瀚仙界而言,金仙数量却并不稀少,更莫说金仙之子这样的存在,尽管位列众生之上,真正细数起来,又何曾占了少数。
光是我的父亲,膝下子女便有百余众,可为何就只有我牧云夜,有资格入十方,迎娶你方歌渔?
如若不是仙界年轻一代之中的最强者,牧云夜之名又怎会在仙界广为流传,与那尊仙之子,古吟国的太子沈机白并驾齐名,共称之为仙界双星天才。”
谈及沈机白这个名字的时候,牧云夜面上微微一笑,不自觉抬眸看了一眼遥远的北天之畔,目光深如渊天:
“古吟国太子沈机白,他不通修行之道,不善灵力布阵,甚至眼盲腿瘸,体弱多病,若抛开一切外物,单打独斗,他甚至还不如凡间的一名普通修士。
可他偏偏能够为众仙追捧为天才异星,只因他善于钻研灵根一道,一双妙手之下,不知开创多少异品灵根。
古吟国再非一人尊仙强大而强大,其仙国之中,名将数不胜数,仙士道门,香火鼎盛,皆因他一人之功,自然不负这天才之名。”
“而我牧云夜,虽没有他那得天独厚的的异禀天资,却也绝非常理能够概括的平庸之徒,本君不同于沈机白,本君力求完美,而非局限于片面一道之上。”
说这话的时候,牧云夜的眸光是平直宁静如湖的,并未有过多炫耀自夸的情绪,仿佛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本君不论是论道清谈还是悟道修行,更甚于骑术、箭道、占星卦卜、天下形势、六界风土、礼乐文明、修百家决、熟读藏典三千都颇有研究建树。
对于本君而言,不论是修行读书还是学习吾道,都并非是什么难事。
甚至是沈机白引以为傲的灵根之术,本君亦有破译专研,能够领会其中三分奥妙。”
听到这里,百里安眉头微不可查地抬起,隔着车帘天光,目光深深地看了牧云夜一眼。
牧云夜对于百里安那大有深意的目光,并未注意,继续平静说道:
“诸子百家之学,只要本君有意研究学习,便自如海绵吸收清水那般简单,若本君意欲钻研符道……”
他身子微倾,离得方歌渔的距离近了些,对于车内距离方歌渔更近且更加亲密的百里安,他选择了无视,面上挂着极淡的笑意。
“未必就不能如那雪城主一般,再创一个十方城出来。”
何等大的口气,竟敢与先代城主相同并论自夸,要知晓自创世以。
诸天之下,万代王朝争霸的历史朝代里,也就千年以前,出了这么一个生意能够做遍天地六界的十方城。
尽管他是金仙之子,尽管他身份尊贵,凡世之间,无人能及。
这话他只要在十方城任何一个闹市街集之中发表这句话,都会引来哄然大笑,未免太过自不量力。
别的不说,至少天上金仙,至今为止,还无一人,能够与海神交涉甚至结下如此深厚的盟友之情。
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方歌渔却是在他的这句话下,难得露出了正视的目光。
她眯起眼眸打量着牧云夜,呵笑一声:“倒是没看出来,你竟有此番野心。”
牧云夜笑意沉在眼底,抬起幽深地眸光看着方歌渔:“方三小姐果然与众不同,此番下凡求亲,牧云夜可谓是不虚此行。”
方歌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从桌案的抽屉一层,飞快抽出一张白纸,一支玉笔,玉笔尖端无墨,落笔之时,却在纸张上落出一道道银蓝色痕迹。
她落下的笔触清晰分明,流畅不涩,银蓝交织的线条重重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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