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到栖霞宫的时候,西岐茹正在书房之中作画。
栖霞宫书房之外的庭院已有多日不曾打扫,并非是下人偷懒,而是因为贵妃下了命令不让动,连着几日的大雪将那院子齐齐覆了住,此刻看过去乃是一片粉雕玉砌模样,西岐茹恰好就在画那处雪景,嬴纵进的书房门时放轻了脚步,走进门口只看到西岐茹安闲雍贵的侧影,他未曾出声打扰,只站在门口看着西岐茹的侧影出神。
微蹙的眉头舒展,墨蓝色的眸子温润而通透,这世上,只有二人能享有嬴纵如此没有杀伤力的目光,西岐茹虽然年近四十,却仍是一副姣好身段,此刻那墨发尽数束在脑后,广袖亦是半挽,细笔着墨,过了良久才将这幅画完成,直起腰身来呼出口气,这才发现有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转过头一看,眉眼一弯,“怎么也不出声。”
嬴纵便走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西岐茹的画,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算作赞许,而后才亲自奉上笔洗让西岐茹执笔淡墨,西岐茹唇角带笑,一边洗着画笔一边笑道,“你必定是因为那立后之事急急进宫的,此事皇上已经点了头,早前也派了全福来知会过了,虽然算不得圣旨,可也算是口谕,若真要立后那便很是麻烦,钦天监那边还得算个吉日才可。”
口中分明说的是宫中女人人人都盼望的无上尊荣,可在西岐茹说来却好似只是在问嬴纵“饿不饿”这般寻常,洗完了笔,西岐茹又将画纸展了展,用镇纸将四个角压好,而后才看向嬴纵道,“你必定已有想法了,说说看。”
收拾好一切西岐茹便朝不远处的贵妃榻走去,嬴纵跟在她身后,看着西岐茹的背影默了默忽然温声问道,“母妃可想做皇后?”
西岐茹一笑落座在榻,一边洗盏更酌一边笑看他,“你可想做嫡子?”
嬴纵唇角微抿,眸色浮起两分无奈,西岐茹一边为嬴纵沏茶一边叹道,“算起来我进宫已有二十二载,二十二载换来一个栖凤宫……我倒觉得有些不值当,可眼下皇上心有此意,我便想出各种法子请辞似乎也有不妥,阿纵,母妃只想助你所愿得成,至于母妃哪样都无碍。”
这话存有安抚之意,嬴纵看着眼前那几乎透明的茶汤却蹙了眉,稍稍默然一瞬忽然看向了书架高阁之上放置着的“九霄环佩”琴,“若是去了栖凤宫,母妃可会继续抚琴?”
西岐茹有些不解的同他一道望过去,“阿纵,你知道我这二十二年极少动琴。”
嬴纵回过头来,看着西岐茹唇角微扬,“栖凤宫再好,母妃过的不开怀,不要也罢!”
西岐茹眉头微挑有些不明他做的什么打算,嬴纵便继续道,“此事交由儿子便可,母妃只管作画焚香,其余的皆不必管,只是母妃需得注意,儿子只怕有人会对母妃不利。”
西岐茹素来是相信嬴纵的,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当下也不再多问,只点了点头,温润的目光一时变得有些黑沉清冷,“你莫把我当做不知事的闺中妇人,这么多年我所见所知不比你少,你亦不必为了我的事上心,她们再胆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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