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是那东殿佛堂的常客,两人闻言也不意外,只福了福身便领命而去,沈苏姀见两人走远才朝东殿的方向去,走过一段无人的回廊,身形一闪忽然入了一处幽径之间,那处幽径葱葱郁郁清凉又幽闭,嬴纵曾带她走过一次,可达主殿而又不被人发现,走了一会儿,便堪堪到了主殿之后,沈苏姀顺着那墙壁小心翼翼的绕到主殿一侧,恰是陆氏寝殿的轩窗之外,刚刚站定,沈苏姀便听到里头传来一声陆氏的厉喝,“二十万将士的性命!你如何下得去手!”
厉喝声清晰入耳,沈苏姀顿时如遭雷击,刺骨的寒意片刻便蔓延至全身……
“二十万将士的性命!你如何下得去手!”
陆氏背靠着床榻上的大迎枕,看着坐在对面的帝王眼底满是沉痛,昭武帝面上表情淡淡的看着陆氏,摇了摇头,“母后,守这江山有多不易您是知道的,当年是您教儿臣为帝为王应当杀不动心,儿臣如此,不过是为保嬴氏江山安稳,大秦两百多年,权阀实在到了清理的时候,父皇在位之时只除掉了孟阀,到了儿臣这里当然要比他更果决些。”
陆氏深吸口气,本就病态的面上顿时煞白一片,双眸微眯的看着昭武帝,眼底似怒似悔,唇瓣轻颤,好半晌才切切道,“是……是你下的令?”
昭武帝看着陆氏这模样眼底到底有些松动,摇了摇头,“何需儿臣下令,苏阀常年驻守边关,朝中重伤他们的折子数不胜数,儿臣愿意信他们的时候便信,不愿信了,只需多问底下人一句他们便知朕的意思,儿臣本也不打算将二十万步天骑也葬送在西境,然而那二十万大军眼底只有苏阀没有嬴氏天子,留着他们,只会是祸害!”
陆氏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闭着眸子仰着脖颈靠在枕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定下了神来,却仍是闭着眸子,语声带着几分艰涩,“你要守江山,你要固君纲,事已至此,哀家也再不会说这些无用的后话怪你,当年哀家何曾不是存了几分忌惮的心思才任外头那些人胡作非为,然而你既然知道苏阀本是冤枉的,哀家只有一个要求,为苏阀翻案罢。”
话音落定,昭武帝久久未应,陆氏睁开眸子,缓缓转头看向背着光的那张面容,凤眸高额,酷似先帝,却比先帝更为狠辣无情,陆氏眼前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只觉得是先帝回来了,可下一瞬她又猛地清醒过来,对上昭武帝平静的眸子轻声问他,“你不愿意?”
昭武帝定定看着陆氏,颔首,“对,儿臣不愿。”
陆氏身子豁然便要直起,直到一半却又忽然失力,一口气没缓过来似得倒了回去,昭武帝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为陆氏轻抚着背脊,陆氏缓了一瞬豁然睁眸,那双浑浊的眸子竟然能绽出往常那般慑人的光华,陆氏定定看着昭武帝,语气冷冽起来,“为何不愿?!苏阀已灭!你为何不愿,只是个翻案而已,你心底就没有一丝不安?你就愿看着华庭为此事如此劳心劳力?!你若是执意阻止,你这个父亲在她眼底又算得什么!她眼下已猜到了当年之事与你有关!嬴渊,哀家真是惭愧,只教你如何当皇帝未教你如何当父亲!”
昭武帝面对如此凌厉的陆氏面上还是没有半分表情,只拍着陆氏的背脊道,“苏阀当年虽无谋反的行动,却有钦天监术士测算出苏阀力量已能克制国运影响龙脉,若是不除,大秦也要为其所覆,当年惨案闹得如此之大,若眼下为其翻案岂非是说儿臣彼时做错了?儿臣的心底的确没有不安,除了苏阀儿臣这么多年来杀的人连儿臣都记不清有多少,母后您无需惭愧,自古天家便没有父亲,就如同儿臣亦没有一般,至于华庭,儿臣已准备让她嫁去北魏!”
陆氏听着昭武帝之言只觉得一颗心紧缩,至这最后一句话,眼底已在瞬间迸出怒意来,一把推开帝王的轻抚,断喝一声,“荒唐!嬴渊,你荒唐!”
手机版阅读网址:77k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