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一会子神,沈苏姀身手利落的坐起,先仔细的看了看嬴纵给她的宫中布局图,而后便将散下来的墨发高高挽成马尾坠在脑后,又换上早前那身利落些的裙裾,再扯过那方嬴纵给她的白色斯帕系在面上,从嬴纵来去走的那扇窗越出,不过一息之间她的身影便闪电般的跃上了房梁之上,夜风森寒,沈苏姀眯眸看向乾德宫的方向。
夜空之中星子零落不见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皎洁的灵狐一般在魏宫的殿顶之上腾挪跳跃,风声萧萧,地面之上巡逻的禁卫军偶尔会觉得耳边的风声有所不同,可抬头看时殿顶之上却又平静的分明,不由打个哈欠苦笑,再觉不对之时也懒得抬一抬头。
魏帝重病需要静养,白日里就安静万分的乾德宫在夜间更是沉寂的没有人息儿,沈苏姀身子贴在乾德宫主殿的殿顶之上,只听到了瓦砾之下安静的脚步声,她小心翼翼的掀开一片明瓦,只在殿中明黄色的帷帐之间看到了一抹乌衣身影。
内殿之中并无旁人,齐永兴面色平静的走到内殿门口鹤首香炉之前,将那青铜盖子打开,小心翼翼的往里头添香,一闪而逝的白色粉末落入香炉之内,早前已经淡了的白色烟气顿时袅袅升腾起来,齐永兴小心翼翼的将那青铜盖子盖好,然后便走出了内殿。
内殿之外两个乌衣小太监执灯等着,齐永兴抬手接过那一盏灯,道了句“小心守着”便转身出了这处寝殿的正厅,走出正厅,齐永兴径直转向朝着这乾德宫深处而去,他是宫中大太监,是魏帝的臂膀,他的住处便在这乾德宫深处的一座小院之内。
齐永兴头发花白面上皱纹满布,年纪看起来至少也近五十,他在主子面前通常都垂着眸微微低着头面上带着平和的笑意,给人的感觉温良恭谦实在叫人生不出厌恶,可一旦只有他独身一人,他的背脊便一定是直挺的。
唇角的笑意淡去,那张奇白的不生胡须的脸在夜色之中有几分可怖,他右手拿着一把拂尘左手执着一盏宫灯,宫灯白生生的光清晰的照出他的表情,那是一张木讷的看不出半分情绪的脸,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乾德宫深处,每一步的大小频率都一样,甚至连他衣摆磨挲的声音和拂尘摇摆的弧度都分毫不差,连走路都如此克制,这样的人该有如何缜密的心思?
回环的宫廊极其悠长,安静的夜色之中只有这乌衣白灯夜归人,或许是齐永兴会做人,哪怕他眼下地位高绝,可他所住之处却也十分偏僻幽静,且连多余的侍卫都没有,眼见得小院近在眼前,晚归的大太监从自己袖中掏出了开院门的钥匙,那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钥匙,齐永兴上前两步抬手去开锁,可就在钥匙刚触到铜锁之时,平静而木讷的齐永兴突兀的转过了身来,与此同时他手中寒光一点急速的朝东南方的一处飞檐之上激射而去!
开锁的钥匙变成了杀人的利器,这样的速度足以表明他的主人有十分高绝的内力,而这样的内力足以保证他能在沈苏姀和嬴纵来回的几息之间杀人藏尸逃遁无踪,这样的内力更能潜伏在沈苏姀二十丈之外不叫她发现!
“叮”的一声轻响,那杀人利器似乎被人轻易化解,齐永兴不带任何感情的面容之上闪过两分意外,而后,他将拂尘一挥身形极快的朝那处飞檐袭去,身影刚一动手中的宫灯已从他掌心脱出,和早前那般钥匙一般朝隐藏在房顶上的人直奔而去!
白光所到之处一切都无所遁形,齐永兴眼底闪过一道显瘦的白色身影,再然后一抹寒光一闪,宫灯应声而碎整个院落屋顶都暗沉了下来,天上的星子光彩暗淡,只能隐隐现出来人的身形,齐永兴足尖点瓦,那双通常拢在袖子里的枯瘦如柴的手鬼骷髅似得朝那人影挥去,来人不退反上,短小精悍的匕首婉若游龙一般缠上了他的手腕!
“刺啦”一声响,乌衣被寒光刺破,顿时露出了齐永兴枯瘦的腕子,肤色奇白的手腕之上却落着一道青色的纹身,白色人影的目光从他腕子上一扫而过,眼底顿时露出寒芒!
齐永兴不曾想到一把小小的匕首差点伤了他,眉头当即大皱起来,眼底再不敢有半分轻视,他手中拂尘一扬,刹那而起的劲风将来人的衣袂吹得漂浮作响,枯手在身前结印,齐永兴内力奔涌而出,正要朝来人发力之时眼角一扫却看到了来人衣袂之间的一抹碧绿,齐永兴眉头一皱,定睛朝来人看了一眼,便是这一眼的功夫,那一把极利的匕首已直扑他门面,与此同时,背后不知怎地忽然多了一道诡异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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