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管事实如何,反正她现在的主要目的只是拱火,眼见收效颇佳,便接着劝道,“你知晓符九丘还活着,还用一个长相相似之人试探苏裳,说明多少摸到一些证据,不如说说看?你为我解惑,说不定我也可为你解惑呢?”
陆仲道,“我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从苏裳这里探究内情。”
“哦,照你先前的意思,你十四年前就见过苏雪风,并且画像交差结账,那你可曾打听过苏雪风何时失踪?”崔凝淡淡笑着问,“十四年前胡御史就清剿完水匪寨了,可据我所知,苏雪风十三年前才失踪呢?”
陆仲噎住。
崔凝转头看向书吏,“先别记了,回头问完再写。”
书吏应是。
崔凝找了个舒坦的姿势,“我先前不拆穿你,并不意味着你过关了。口供上漏洞多得像筛子,上官审核的时候难道看不见?!你这瞎话编的比书吏差远了!”
书吏,“……”
陆仲无语,他也没打量糊弄监察司其他官员啊,方才不是见她一副心知肚明要包庇他的样子,这才随意一点吗。
“不然咱就用刚才那份供词?你去伏法,我回去睡大觉,难道不比在这里熬夜编个漏洞百出的故事舒坦?你既然想为自己挣一条活路,烦请秉持‘诚信’原则,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也不要浪费自己的机会。”她说着打了个呵欠,支着脑袋问,“好么?”
陆仲混江湖这许多年,很是能屈能伸,“那……我若是招了,能算戴罪立功吗?”
他没杀过人,但别的事可没少干,万一不知道扯出哪根萝卜带出哪片泥,他说不定下半辈子就得蹲大狱做苦役了。
崔凝肯定点头,“算。”
“其实是赵百万花钱托我秘密寻人,我从中拿了一部分钱……”
陆仲觑了崔凝一眼,见她微动,似乎要起身,连忙讪讪改口,“拿了六成的钱,剩下四成假做牵线一桩寻人生意,使整个寨子都去寻人。大当家与红叶寨有些交集,当时我们也确实查到了红叶寨寨主身上,但是从始至终都不曾见到他真容。”
在当下,偏远地区消息闭塞,别说一个符九丘,便是皇帝是谁都未必知道,可江淮江南富庶,交通便利,消息流通快,匪寨里不少人都知晓符九丘的身份。
大当家对符九丘没死的事很感兴趣,一帮刀口舔血的匪徒心生贪婪,以为能从中捞到更多好处,行事毫无顾忌,陆仲眼见要坏事,便暗搓搓鼓动大当家带人去干一票大的,劫掠几艘士族大船,那张“九丘清辉”便是这么来的。
而后他又偷偷把匪寨位置泄露给官府。
他料想,匪徒主要成员身上皆有人命,必会拼死反抗,即便不死,也会认为是因劫掠才被官府清算。而那些不反抗的又都是匪寨底层,并不知道符九丘之事,如此一来,便能借官府之手过河拆桥。
一切如陆仲算计的那般,水匪主要成员无一活口,但他没料到的是,大当家竟然把其中一封密信偷偷藏了起来,最后还被胡御史给缴获。
官府到处在张贴他的画像,江淮不能待了,他只得逃窜到苏州暂避风头,恰好撞见知苏裳贴画像寻人,只是一开始并未在意。
陆仲意识到自己被卷入了一桩不得了的事里,一直暗中盯着红叶寨。
也就是在这大半年之后,他进一个粮铺做账房。
这份活计并非为了糊口,而是因为他打听到,这间粮铺暗中与红叶寨有生意往来。
“我头一次看到寨主的真容时只觉得过于年轻,还有点眼熟,第二次见到他是在苏州,我才反应过来,他的长相竟与苏裳那个失踪的兄长一模一样。为了试探他到底与符九丘有没有关系,我便将‘九丘清辉’放到琴行之中,引他前去,他一见那琴,果然立刻买下了。”
九丘清辉的琴身背面左侧刻着着“九丘”,右侧刻着“清辉”,与符九丘之名正相和。
崔凝记得二师兄也有一张琴,看上去很朴素,难不成就是九丘清辉?
陆仲郁闷道,“当时我以为他即便不是符九丘,也必然与符九丘有关系,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那张琴竟然极有名气,只要识琴之人必然会买下。”
试探个寂寞不说,还因此琴是抢来的赃物而暴露行踪,他只能仓皇逃离江南一带。
“我来长安之后还曾打听过红叶寨,只听说是解散了,后来便再无消息。许多年过去,我几乎已经忘记此事,赵百万于数日之前突然告诉我,胡御史当年清剿匪寨,至今仍未放弃追捕我,叫我警醒一些,我便找人留意他一举一动。”
“那天我得到消息,说有个官员上门找胡御史,两个人躲在屋里密谈许久,那官员出来的时候一脸惊惶,捂着胸口鬼鬼祟祟。我便紧急安排几个人在路上探查一番,结果并未搜到什么。”
崔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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