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成却上前,拉起他的袖口,拎到一旁的角落地方,“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做什么?”
从刚刚,安逸成就发现这伙计在有意无意地跟随着他们,恰好处于可以听到他们声音的距离,还不时地往周安宁那个方向看去。安逸成是何许人也,一下子就将他给揪了出来。
“哥,你是说他刚刚在头疼我们说话吗?”
安逸成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那伙计身材矮小,瘦猴模样,眼神四处地转动,一看就是心虚的样子。
冯子英漫不经心说道:“你同他说那么多话做什么?直接拎到弄玉轩的人面前,问清他身份,再处置不就好了。他若是不怕死的话,不是还有他家人吗?”
伙计听到要牵扯到自己的亲人,这才慌乱了起来,连连求饶,“公子饶命,是有人要我打探清楚你们要拍卖的东西的。”
“哦,是谁?”冯子英眼睛眯了眯,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狐狸。
伙计不敢隐瞒,“是陆凤仪,陆姑娘拿了十两银子给我,要我打探出周县君打算拍卖的东西,然后告诉她的。”
安宁厌恶地皱起秀气的眉毛,“怎么又是他?”
这陆凤仪也太阴魂不散了吧。
凌天晴问道:“她问这个想要做什么?”
伙计小心地瞥了安宁一眼,说道:“大概是想要同周县君拍卖同一项的东西吧。”
安玲珑扯了一下安宁的袖子,低声道:“难不成她是眼红你的眼力,所以想要抢你看中的东西。她估计觉得你所看中的石头肯定可以开出好东西。”
毕竟安宁今天的十个石头,开出的东西,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四万两银子。陆凤仪自然会将心思打在这上面。
安宁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伙计继续磕头,“小的不敢再跟着公子小姐你们了,可以放了小的吗?”
虽然陆凤仪不好得罪,但是这群人更不好得罪啊,他们当中很多人家世都不比陆家差。
安宁反而笑了,声音温和,“你赚这十两银子也挺不容易的。我们也不好让你吃亏,你就继续跟着我们,然后把我选的那些编号,全都告诉陆凤仪,若是做得好,我到时候也给你十两银子。”
伙计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在他头上,他结结巴巴道:“真的可以吗?”
安宁笑道:“自然是可以。只不过你不能让陆凤仪知道,是我故意泄露给你的。”
伙计连连点头。
卢梦芙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窥探出了安宁的想法,“安宁,你是打算……”
安宁脸上绽放出再甜美不过的笑靥,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陆凤仪既然打算摘我的桃子,我当然得好好送她几个烂桃子。”
哼,打她的主意!她就专门选那种一看就开不出好东西的石头,在拍卖的时候,再故意抬价,非得让陆凤仪大出血不可。
其他人都不是笨蛋,自然听出了安宁的言外之意。
安玲珑直接说道:“你若是有真正想要的石头,我直接给你拍卖好了。”
安宁挥挥手,“我今天已经赚够了,人不能太贪心。如果能坑到她的话,我这十个拍卖名额也算有了好去处。”
她原本打算只是随便看一看而已,不一定非要参与拍卖,现在却多了动力。
这一百个石头,她一定要努力选出十个最烂的!
……
一时之间,安宁可谓是精神抖擞,拿出了一百分的力气去挑选,最后在十六个中,艰难地选出了最差的十个。三号、八号、十五号……一个个记下来。
那伙计也一脸兴奋地抄写着,末了,如获至宝地将抄写的东西收了起来,又恭恭敬敬地向安宁他们行了一礼。
安宁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愉悦。
她又陪着自己的小伙伴们,选了好些石头。不过大部分她都不是很有把握。
安玲珑他们也不在意,各自写了十个编号,然后将这些绢布拿到门前的柜台,记载在册。
柜台的掌柜恭顺道:“等下午拍卖前的半个时辰,我们会将拍卖的玉牌送到你们的雅室中。”
安宁他们所包的雅室编号是八,大概可以容纳十个人。
他们逛了一个早上,直到现在,大家基本都饥肠辘辘。唯一可惜的是,这酒楼没有提供吃食。虽然安宁也带了一些点心,但哪里够八个人吃。
安玲珑很豪爽地说道:“走,我们回城里吃饭去,我请客。”
安宁笑道:“今天我赚得更多,还是我请客好了。”她今天出门的时候,特地带了三千两银子,取出五十两请客已经绰绰有余了。原本她打算花一千两银子,买拍卖一下下午的东西。难得来一趟,若是什么都不做,那多可惜啊。无奈却出了陆凤仪这么一朵的奇葩,她只好将十次的名额拿来坑她,也算是省下这笔的开销。
嗯……若是明天陆凤仪不在的话,说不定她可以来拍卖一回呢。
大家知道安宁今天一个墨翠就赚了不少,所以也都不同她客气。
直接坐上马车,回到京城中。不过大家为了减少时间,自然是选择距离弄玉轩比较近的地方,但即使是最近的酒楼,等他们到了,也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抱着同样的想法,酒楼可谓是人满为患,根本没有空余的桌椅,不少人估计都刚从弄玉轩中出来不久。
冯子英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对他们说道:“看我的。”
随即便钻入了一间屋子,安宁一看,就猜到他估计是同这酒楼的老板认识,再不济也是同掌柜认识。
没一会儿,冯子英变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有些矮胖的男子,男子笑眯眯的,看上去很讨喜,对他们说道:“既然是冯少的朋友,那便是我们酒楼的贵客。”
随即,他亲自带领他们上了三楼,进了一间空的包厢。
大家忍不住对冯子英竖起了大拇指,若不是他的缘故,还不知道得等多久呢。
冯子英笑容爽朗,“这家酒楼的主人,正好是我一个朋友。”他并没有直说是哪位朋友,只是将菜单推到他们面前。桌上一共摆在三份菜单。
安宁和杨蕊共翻一本,嘴里还道:“大家不用替我省钱,随便点。”
“好!安宁妹妹果然大方!先给我上一瓶莲花白酒再说。”
莲花白酒是用南湖产的莲花配合白酒酿造而成,因为前朝一位妃子喜欢的缘故,所以身价倍增,一瓶莲花白酒大概也要二十两银子。
安逸成直接在桌下踹了冯子英一脚,“你还真好意思啊。给你一杯浊酒就可以了。”
虽然是安宁请客,但是安逸成也不想太坑自己妹妹的好友。
安宁笑道:“一瓶哪里够,至少要三瓶。”说罢,直接告诉旁边伺候的伙计,“点三瓶的莲花白酒。”
她又对着冯子英说道:“既然这是你喜欢喝的,那么三瓶都得喝完哦,不能浪费的。我们可不会帮你喝。”
莲花白酒的度数还是挺可以的,冯子英喝两瓶的话,勉强支撑得住,但是三瓶可就不一定了。若是喝醉了,在一群漂亮的小姑娘面前出丑,那他简直没脸见人了。
冯子英脸色顿时僵硬下来,苦笑道:“安宁妹妹,我们商量一下,两瓶就好,三瓶的多贵啊。”
安宁笑眯眯拒绝,“不行!反正我有钱,六十两还是付得起的。”
其他人也乐得看冯子英笑话,纷纷起哄,丁瑜更是使出激将法,“冯大哥,可别说你不行哦~”
作为一个男人,能被质疑自己不行吗?当然不可以!所以冯子英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大家笑眯眯地点了十道菜,便吃边看着冯子英喝下三瓶酒。
冯子英的酒量还是挺不错的,三瓶莲花白酒下去,虽然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一身的酒味,但走路还算稳健。
没能成功看到他耍酒疯,丁瑜等人都分外惋惜,她们的表情落在冯子英的眼中,冯子英不由黑脸了:这群丫头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缠!
等吃过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他们便坐上马车,继续赶回弄玉楼中。
……
花开一朵另表一枝。在另一家酒楼,也在上演着这样的对话。
“凤仪啊,你确定这周安宁真有如此的本事吗?”一个绫罗绸缎裹身的中年男子再次问道,语气显然不是那么平静。
陆凤仪的声音却充满了笃定,“二叔,是真的。你不知道,早上那周安宁,只花了一百二十多两,就赚回了四万多两。”想到这里,陆凤仪真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到更早以前,她能够先周安宁一步,买下那几块的石头。
陆凤仪的二叔陆良极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眼睛发红,“说不定,她只是运气好了点而已。”
陆凤仪说道:“应该不是运气,他们那一行人,大部分都赚了,鲜少亏的。而且季将军也说了,他能够找到那块开出极品玻璃种的石头,也是受了她的指点。”
陆凤仪不知道的是,安宁他们也有人亏了,只是她没看到而已。
她的语气有些酸溜溜,自己的心上人对自己不屑一顾,反而对别的女孩子态度特别,她自然看周安宁十二分的不顺眼。
陆凤仪举了好几个例子,终于成功说服了陆良极,陆良极道:“咱们陆家账面上的现银大概还有两万多两,我今天便去告诉父亲,将这钱全部取出,我们陆家也来大赚一笔!”
平时账面上最多也就是四五千两的现银,前段时间陆家恰好嫁出了一个女儿,聘礼十分丰厚,所以到现在还有两万多两。
两人仿佛看见了这两万多两银子翻了好几倍,变成了二三十万两银子的美好前景,不由露出了志满意得的笑容。
陆良极说道:“若是这事真能成,那么凤仪你这次可就成为了我们家的大功臣了。”
陆凤仪也笑得一脸骄傲,“肯定可以的,从小大家都说我命好呢。”
陆良极心里嘀咕着:也就是爹一个人这样觉得吧。陆凤仪出生之前,陆老爷子身体一直不舒服,结果陆凤仪一出生,便好了起来,加上佛寺里的大师又说陆凤仪的八字极其旺他,从此陆老爷子就将这个孙女捧在手掌心,压过了家里一众的儿孙。
陆良极觉得陆凤仪就是恰好狗屎运罢了,但是这样的话,他可不会在陆凤仪面前表现出来,一直都是慈爱的叔叔形象。
他转念一想,“这周县君若是有这个本事的话,倒是可以让瑞阳娶了他,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他那二儿子,也到了讲亲的年龄,若是有这么一个儿媳妇,他们二房在家里的地位肯定可以压过大房的。
陆凤仪心中直幸灾乐祸:她那堂哥谁不知道是什么人啊,大手大脚又贪花好色,还有暴虐倾向,前段时间,他屋里一个丫鬟甚至被抬了出来,随便一席草席给包了。说是那丫鬟自己生病,但陆家谁不知道真正的情形。爷爷甚至为此将堂哥给狠狠打了一顿。若是周安宁嫁给这堂哥,恐怕连命都未必能保住。对此情况陆凤仪是喜闻乐见。她也清楚周家不可能将周安宁嫁给她堂哥,但若是能利用此事抹黑一下周安宁的名节,那也是美事一桩。
因此她嘴里还怂恿道:“她长得花容月貌,堂哥也是一表人才,两人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良极却反而自己想通了,“不妥不妥,蔚侯爷肯定不会答应的。”别看他们家同蔚家一样都是侯爷,但一个世袭罔替,一个空有侯爷架子,哪里能比。陆良极自然不可能轻易去得罪蔚邵卿。
陆凤仪心中骂道:胆小鬼。
却也不能做得太过显眼,不然陆良极肯定会发现她的险恶用心。
……
安宁他们从酒楼回到弄玉轩,直接就上了八号的雅室。
雅室并非那种富丽堂皇的风格,反而有几分雅致。墙上挂着一幅名家的字帖,桌子等一应摆设皆是花梨木,简单中又可以看见繁复的小细节。
冯子英说道:“这每一间的雅室,摆设都是不同风格的,有的金碧辉煌,有的清新淡雅,有的雍容华贵。”
安宁还以为每间都是如此呢,不由为主人的巧思而点赞,这也给了她不少的灵感。她那会所,完全就可以如此,弄出榻榻米风格、波西利亚风格……各种风格绝对能够让这个时代的人看不过来。
他们刚进来没多久,就有一个伙计捧着茶具进来了。
而且还是个熟人,早上跟踪他们的那伙计。
伙计进屋后,便关上门,轻手轻脚地将茶具和茶馆放在桌上,又对安宁行了一礼,说道:“小的特意帮姑娘您看过了,那陆小姐所选择拍卖的十个编号都同周县君一模一样。”
对方成功入瓮,安宁点头表示满意。
她又道:“不错。”然后直接拿出十两银子给他,又说道:“这事若是顺利了结的话,那么事后,你还可以再来找我拿十两银子。”
伙计没料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财,喜得不住磕头谢恩。
安宁让他起来。伙计也不敢在屋内呆太久,引起别人怀疑,弯腰行礼后,便离开了。
一会儿,又有一个新的伙计进来给他们送泡茶的滚水。
冯子英看着安宁在那边很有闲情逸致地泡茶,想着这丫头为陆家设下的圈套,忍不住说道:“最毒妇人心啊。”
周安宁显然是挖了坑,还要在旁边看着别人上赶着跳进去的类型。稍微笨一点的,连自己被算计了都看不出来,还当自己是聪明人,就比如那陆凤仪。殊不知,只是点小聪明罢了。
安宁道:“我这坑,也只坑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罢了。有点良心的人,可不会掉坑里。”
所以她一点压力都没有,反而十分期待着拍卖后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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