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早就将蔚邵卿的那份单独准备好,收在一个食盒中,自己拎着。
其中一位一看就同蔚邵卿十分熟络的侍卫还笑道:“我们可都是托了统领的福。”
玉容将点心一样样拿出来,她们在出来的时候,还带了好几个杯子,玻璃杯中盛满了冰凉的酸梅汤,酸酸甜甜的气味钻到鼻中,让人口舌生津。再加上一样样精致小巧的点心,用看的就能猜出其放入嘴里的好滋味。
这些侍卫都是蔚邵卿的下属,加上又执勤了一天,也不同安宁她们客气,再道谢过后,便兴高采烈地坐了下来。比较郁闷的是那些正好轮到他们执勤的人,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僚在那边享受美食,自己却只能乖乖站着。还有几个促狭的,还故意嘴里叼着一块饼干,手里捧着一杯酸梅汤,跑人家面前吃。那种得瑟的笑容,看得那些侍卫牙痒痒的,纷纷决定等明天一定要好好揍上这臭小子一顿。
周围的石椅都已经被这群人给霸占了,连个位置都没留下。
蔚邵卿也不在意,直接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亭子,“去哪里坐坐?”
他同安宁在明面上便是表兄妹的关系,加上两人又一派风光霁月的坦然态度,任谁也不会说他们两个之间有何私情。事实上,蔚邵卿也乐得人家往这方面误解去,若是能因此减少几个情敌,那就更好了。
他接过安宁手中的食盒,神情从容不迫。
安宁微微一笑,“那就一起去吧。”
两人慢慢走到凉亭那里,等蔚邵卿将食盒搁在桌上,安宁从食盒中拿出一份糖蒸酥酪。糖蒸酥酪装在食盒里的时候,周围还特地摆了一些碎冰块,所以到现在还是冰凉的。
蔚邵卿见到白嫩细滑的酥酪,眸子中闪过暖意,“这是特地给我做的?”
被他点出后,安宁反而有种莫名的羞恼,她轻轻哼了一声,“你只是沾光而已,多做了好几份,正好你在宫里,所以才顺便给你的。”
蔚邵卿用含着淡淡笑意的眸子瞅着她,瞅得安宁越发不自在,颇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淡淡的语气听不出额外的情绪,“季延一也在宫里。”
“咦?”安宁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到季延一身上,难不成,他觉得她也应该给季延一送上一份?她有些苦恼,“不过今天只剩下一份了,所以只能给你。嗯,明天再多做一份给他好了。”
季延一于她好歹有救命之恩,两人也算得上是朋友,她还真可以给他送上一份。
蔚邵卿捏着汤勺的手僵了僵,他原本只是想要点醒安宁,安宁想着给送这个,却不曾想过季延一。谁知道,似乎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十分认真地说道:“季延一应该不喜欢吃这个。”
安宁看了他一眼,感慨:“你们两个关系倒是不错,你连这个都知道。”
蔚邵卿没说什么,继续慢慢品尝酥酪的味道。
忽的,蔚邵卿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行了一个半礼,“见过陛下。”
安宁转过头,看见天子凌青恒朝他们这个方向缓缓走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也跟着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凌青恒示意让他们起来,视线落在桌上这些吃食上,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这丫头,对邵卿倒好。”
安宁道:“他毕竟是我表哥。”
凌青恒负手站着,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他没坐,安宁和蔚邵卿自然也没有坐的道理,两人并立站在一起。
凌青恒道:“那些侍卫吃的东西也是你送来的吗?”
安宁听他话语之中,只有些许的好奇,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点点头,道:“我看这天气炎热,正好多做了一些吃食,索性就送来一些。”
凌青恒瞥了含笑不语的蔚邵卿,哼了一声,“我看他们吃的,可没邵卿吃的这些好,你这是偏心啊。”
安宁除了糖蒸酥酪,还另外给蔚邵卿多做了一份小小的水果冰。
安宁笑道:“人的心脏本来就是偏的,这哪里是我能够改变的。论远近亲疏之别,我也没有亏待表哥的道理。”
凌青恒失笑,他没想到周安宁即使是偏心,也是偏心得堂堂正正,还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像一般人,被他这么一问,都会找出各种理由。
他的语气有些玩味,“也就是说邵卿是属于亲疏之别中,亲的那部分?”
安宁总觉得被他这么一说,似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她有些迟疑地点了下头。
“那延一呢?”凌青恒现在的口吻,像极了民间那种兴致勃勃探讨流言蜚语的三姑六婆。
安宁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季延一的名字,她的声音不带任何的犹豫,“季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是我的朋友。”
凌青恒脸上笑意收敛,神情也多了一缕的郑重其事,“所以延一同邵卿相比,属于疏的那部分吧?”
安宁觉得这不是废话吗?但若是直接承认这点的话,似乎又不太好。她灵机一动,反问道:“小女斗胆问一问陛下,于陛下来说,孰重孰轻?”
凌青恒怔了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好你个周安宁,居然直接反将朕一军。”
他笑着看她一眼,“虽然你没回答那问题,但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便不为难你们了。”他顿了顿,转身离去,那股潇洒劲头让安宁略一怔忪。
一个略显亲昵的表哥称呼,一个彬彬有礼的“季将军”,对于周安宁来说,亲疏立显。算了,小辈自有小辈福,无论是蔚邵卿还是季延一,都是他信任宠爱的心腹,何必非要插手。连最有资格的梓潼都没介入的意思,他还是在一旁围观就可以。
天子这趟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安宁完全弄不明白他过来是干嘛的。难不成,真的只是单纯地同他们说说话吗?
蔚邵卿则是十分淡定地坐了下来,将剩余的那些吃完,又对安宁说道:“今日也算是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以后你即使常常送东西过来,也不会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什么。”
安宁瞪了他一眼,“没有以后了。谁告诉你还有以后的?”
蔚邵卿道:“你刚刚不是都说偏心我了?那么何不偏心到底?”
安宁微妙的有种被蔚邵卿调戏了一把的错觉,她偏偏不想如他所愿,笑靥如花,“我偏心的人可多了。我还偏心我娘、慧姐儿、三嫂、聪哥儿、金宝……”
她一个个数下来,至少数了十来个,包括安玲珑和凌天晴等好友,就是不肯说蔚邵卿的名字。
蔚邵卿却不生气,嘴角挂着一抹怡然自得的笑容,看着安宁在那边数着名字,片刻之后,才不紧不慢说道:“看来我还有很多努力的地方,至少得多前进几位。”
连前十都排不进去的话,那就太丢脸了。
唯一让他欣慰的,安宁所列出的名字中,没有一个是他的情敌,正因为如此,蔚邵卿才可以好整以暇地调戏了一回,“你做的果然比店里卖的还要好吃。你明天还会过来吗?”
安宁将这些干净的碟子收好,放入食盒之中,说道:“看我心情。心情好就送,心情不好就不送。”
心里却开始琢磨着,明天要是送过来的话,得准备哪几样好呢?蔚邵卿似乎对烧麦挺喜欢的,吃这个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比吃别的要高一些,仅次于糖蒸酥酪。
她今天所做的是香菇烧麦,小小的一个,一口就可以吃完。明天来尝试一下鲜虾烧卖、笋肉烧麦好了,正好又到了吃螃蟹的季节,天晴的小厨房底下还有人送来了两篓子的螃蟹,安宁思索着,要不要留下一些,来做一下蟹肉烧麦,蟹黄烧麦也是可以。
她脑海中一边翻滚着明天的菜单,一边拎着食盒,准备回月华宫。
蔚邵卿倒是没有问安宁入宫的原因,只是嘱咐她,平时还是不要随意外出走动,就算想出来逛花园,也得多带一些人手。
安宁斜了他一眼,将头点的如同捣年糕,“我懂了,我这些天就每天呆天晴宫里,不出来。嗯,下午也不出来送吃的。”
蔚邵卿:“……”。
倘若蔚邵卿生活在现代,现在一定会忍不出上网去发一个帖子,内容如下:“家中表妹叛逆期到来,热衷抬杠顶嘴,求支援,在线急。”
安宁见他难得露出无奈的神情,噗嗤一笑,“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她也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越来越恶趣味了,似乎以见蔚邵卿变脸为乐。这不能怪她,谁让蔚邵卿平时总是那种运筹帷幄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笃定模样,每每让他露出点属于人类的表情,那种成就感,甚至不比她初被封为乡君差多少。
蔚邵卿送了她一段路后,便回去了。
安宁投喂完毕,又成功看到蔚邵卿变脸,心情愉悦地回去。
回去后,便看见凌天晴正在同一篓子的螃蟹做战斗。别的公主都是坐好等吃的,这位倒好,还挺喜欢亲自下场的。
安宁挽起袖子,立刻杀了进去,加入队伍之中。
月华宫大战螃蟹,求组队。
晚上月华宫除了蒸螃蟹,安宁还将一些螃蟹拿来做蟹黄包和狮子头。
一壶温过的黄酒,一只红艳艳的螃蟹,一叠的姜醋,便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一宫的人十分满足地吃了一顿螃蟹宴,还留下几只给安宁明天做吃的。
她给蔚邵卿做吃食,蔚邵卿那些下属多少都沾光了,一个个恨不得安宁多住宫里几天,这样的福利最好不要停啊!
蔚邵卿同样觉得这种每天等待投喂的日子格外享受,使得他越发期待进宫执勤这工作。只是于他来说,虽然被安宁投喂很美好,但是他更愿意安宁早点完全她的任务,早点离开皇宫。皇宫可不像宫外那般逍遥自在,以安宁不受拘束的性子,保不齐什么情况下就不小心被人给陷害了。他能阻挡住大多数人的算计,却无法阻止全部的阴谋。
……
安宁可没忘记自己来到皇宫的目的,等有空的时候便被天晴拉着去她的秘密基地。她手里拿着一个专门定制的画板,又卷起一些用来作画的纸,再带上自制的炭笔,另外还有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望眼镜,然后便跟着天晴一起走了。
天晴所说的这秘密基地,距离她所居住的月华宫还挺近的。其实就是一个占地面积不算大的山,山上种满了梨花,按照天晴的说法是,每年梨花盛开的时候,总有一些娘娘跑去赏花。
安宁不解:“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多人都知道?”
天晴神秘地笑了笑,只是拉着她继续前进。
安宁很快就知道为何她会信誓旦旦说这是她的秘密基地了。天晴直接领着她走了一条地道,天知道,这地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挖的,如何挖掘而成的。她更倾向于是前朝留下的。而且地道的入口还挺隐秘的,被杂草和石头遮挡着。
这地道直接通往这山的最高处位置,等安宁从地道中出来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巨大的梨树,这梨树比她所见过的都要大,三人合抱都未必能抱住。
天晴笑道:“好了,你可以爬到那树上,拿望远镜便可以将整个皇宫收进眼中。”
她平时显然没少这么做。
安宁有点胆战心惊,“不会被发现吧?”
天晴十分淡定,“被发现你就说是来画这最大的梨树。”
安宁想想也是如此,拉着她的手道谢。
安宁以作画为理由出来倒还好,但天晴一个公主就不好失踪太久了,她告诉安宁这条路如何走以后,便回去了,只留下她和玉容。
安宁下意识地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还好,该带的东西都带着,即使出现什么意外,好歹还有保命的东西。
她眯眼看着这高大的梨树,咬咬牙,还是哪里顺着枝干爬了上去,穿越过来这么久,没想到第一次爬树,居然是在这种地方。
玉容在树下看着她家姑娘一点平时淑女仪态都没有地爬着树,觉得安宁还需要再多多练习:作为淑女,即使是爬树,也得爬得优雅,爬出水平。
安宁还不知道玉容的心理活动,花了大力气才爬上。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好位置,窝着,然后脚晃了晃,这一晃,脚上的绣鞋就掉了。
安宁:“……”
手机版阅读网址:77k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