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精彩的戏曲,有美味的佳肴,周家举办的这场筵席,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每家人在离开之前,还收到了周家送来的礼物。周家自然不可能准备那种特别昂贵的东西,不然那么多宾客,只怕要大出血。太昂贵了,这些人也未必会收下。所以安宁不过是选出六道周家特有的美食糕点,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中,不仅雅致还贴心。
一些关系特别亲近的的离开之前还不忘说有空会下帖子请他们过去。
等送走了全部人,全家人除了闲着没事做的金宝和聪哥儿,都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一口气接待那么多人,而且还从头到尾都不能放松一刻,对于精神的摧残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想到这筵席虽然过程之中有过纰漏,但终究还是圆圆满满地完成,大家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周慧今天从头到尾都陪着周李氏,姣好的面容上也是遮掩不住的倦意,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接待工作很大程度上锻炼了周慧的本事。等沈以行考中进士,她回到沈府以后,以她这段时间历练出来的本事,管家之事也就难不住她了。
周李氏连忙让周慧今晚先歇着,明日再回去。不然这个时间回家,恐怕她还得忙活好一会儿才能休息,周慧也是周李氏看着长大的,她当然也会心疼。
周慧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同时不忘吩咐红枣回去通知家里一声。
……
劳累了一天,自然又是睡到日上三竿。
安宁直到洗漱完坐在桌前,神智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她的旁边坐着慧姐儿,左边是贝贝,对面坐着一丰神俊朗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蔚邵卿。
咦?!等等,怎么会是蔚邵卿?
安宁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伸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还是蔚邵卿。果然不是做梦。
这人怎么一大早就跑她家里来了?
蔚邵卿平素所见到的安宁,要么言笑晏晏,要么聪慧大方,要么万事笃定,鲜少有揉眼睛迷糊的样子,反而透着少见的娇憨。他唇角扬起了愉悦的弧度,“早上好,安宁。”
安宁已经清醒了几分,脸颊红了一瞬,咳嗽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早上好。”
蔚邵卿道:“我昨日回来,便听到不少人在夸奖周家的饭菜。虽然昨天你也让人送来了一些,只可惜我回去后已经晚了,饭菜都冷了不少。”再加热的话,也失去了原本的好味道。
周李氏慈爱笑道:“没事,今天中午你就留下来吃饭。”
“那就叨扰了。”
安宁的视线在周李氏和蔚邵卿身上两人打转,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她娘对蔚邵卿现在慈爱得让她牙根隐隐生疼。
周李氏又将一道牛乳菱粉香糕往蔚邵卿面前推了推,说道:“尝尝这道,厨房这道糕点做的尤其的好。”
蔚邵卿即使对于甜食糕点不算特别喜欢,仍然很给面子地吃了一个,说道:“果真不错。”
安宁的眼神瞬间哀怨了起来,她感觉嗅到了自己失宠的前兆。
“娘,那道是我爱吃的!”她一直都可喜欢吃这道了,浓浓的牛奶香,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她吃一整盘都没问题。周家人皆知道她喜欢吃这个,平时也常常多让她几个。
周李氏冷酷无情道:“你平时常吃,让给邵卿又不要紧,他难得来一次呢。”
安宁虽然在吃货的等级上比不过桂圆,但对于吃食也是有点所谓的执着的,她说道:“表哥对甜食可没那么喜欢。”
与其让他吃这个,还不如给他吃烧麦呢。烧麦他肯定喜欢。
蔚邵卿却微微一笑,“老夫人推荐的这牛奶糕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多了,以前的我不喜欢吃,肯定是因为家里厨子没有你们家的好。”
话语谦虚到了极点,不但给周家面子,还捧了一下周李氏,周李氏已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了,连声道:“喜欢那就多吃一点。”
蔚邵卿道:“还是给安宁留一下,我看她也喜欢吃这样。”
周李氏却说道:“没事,她平时经常吃的。”
这就是典型的家长式思维,在有客人来的情况下,那必须把好菜让给客人啊。
蔚邵卿就这样当着安宁的面,把那整碟的牛乳菱粉香糕都给吃完了,一个都不剩下。别看他吃东西的还是动作十分优雅,动作却很快,没一会儿时间就只留给安宁一个干干净净的白色碟子。
安宁不觉咬牙,桌下的脚不自觉朝某人踩了过去。
下一秒,聪哥儿发出惨叫,“谁踢到我了。”
蔚邵卿意味深长地看着安宁,安宁扭头看着聪哥儿委屈的样子,有些心虚,连忙缩回自己的脚。眼观鼻鼻观口地吃着面前的香菇包子,仿佛刚刚做那事的人不是她一样。谁让聪哥儿和蔚邵卿坐得那么近,害她目标都弄错了。
周李氏训道:“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
安宁吃完早餐以后,丢下一句,“我去练字”,然后就走了。
蔚邵卿又喝了半碗豆浆,说道:“我正好有些重要事要同安宁说。”
周李氏一看他变得严肃的表情,多少也猜到恐怕是一些所谓朝政上的问题,点头道:“她应该会去书房练字,你去书房寻她就是了。”
……
安宁早就在书房里等着蔚邵卿了。蔚邵卿可不是那种闲着没事会上周家蹭早餐的人,他既然来了,肯定有他的原因。等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她放下手中一本散文,“进来。”
蔚邵卿茂林修竹一般的身姿出现在眼中,他轻轻一笑,便有照亮满室的光亮之感。
即使他笑得再好看,安宁也没忘记刚刚某人冷酷无情抢走她心爱之物的行径,凉凉说道:“蔚侯爷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都同一个无辜可怜的小女孩抢吃的。”
蔚邵卿直接在安宁对面的檀木椅上坐下,他撩起衣摆,行动之间自有一股风流气韵,“哪里比得过我们的周县主,刚刚还欺负自己的侄子来着。”
他就是知道那是安宁心爱之物,才刻意去吃完的,能够见到安宁在他面前露出各种不同的神态,那就值得他将一整盘都吃完。
安宁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今日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抬杠吧。”
和蔚邵卿越熟悉,他似乎就越不愿意在她面前带上面具。虽然安宁也很欣慰蔚邵卿的表情越来越真实,但是她一点都不想要某人将恶趣味都用在她身上,就不能换个人选吗!
蔚邵卿转了话题,“昨日德妃娘娘不得不褪去簪环请罪,陛下申斥了她一番后,让她闭门思过。”
安宁怔了怔,说道:“不会是因为吴家那事吧?”啧,昨天才刚封的太子,就立刻申斥了太子的生母,德妃的脸皮恐怕都被扒下来了吧。
蔚邵卿点点头,眼中闪烁着笑意,“恐怕这几日弹劾吴家的人帖子不少。”大家见天子的态度偏向周安宁这里,对新上任的太子有所不喜,只会像是见了血的鲨鱼,一拥而上。
蔚邵卿道:“就连梨落园这回也算是出了名,只可惜不是好名声。陛下说梨落园无义不守信。”
这么一个评价压下来,梨落园……就别想混出头了。
同这世道其他觉得女子就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的人不同,蔚邵卿从来不觉得朝政之事女子不该出手,反而时不时同安宁分析一把,培养安宁对于政事上的敏感性。在他心中,他所喜欢的女子,即使日后嫁他,也不该局限于后宅三亩地,特别是安宁在这方面还尤其有天分,常有惊人之举。他作为看着安宁一路成长过来的人,不由也生起一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安宁撇了撇嘴,“我们这位新太子殿下恐怕得恨死我了。”
人最擅长的就是迁怒,何况是凌文泽这种气量不太大出身又高贵的皇子,他才不会看到是自己的舅家嚣张跋扈,只会觉得是她不让人,保不齐现在就在暗戳戳地等着抓她小辫子呢。
“你怕吗?”蔚邵卿含笑看着她。
安宁脸上仍然是恬淡的笑意,“有什么好怕的,一千多年来,朝代变迁,翻看史书,最后顺顺利利上位的太子,恐怕还不到五指之数。”
历来太子基本没有好下场啊,即使是一开始深受宠爱的太子都如此,何况是凌文泽呢。看凌青恒的样子,对凌文泽也不见得多宠爱,立他为太子的心思未明。
蔚邵卿的神色郑重了许多,“你看得倒是分明。”他清楚的事情更多,加上长伴君侧,所以多少窥探出了龙椅上那位的心思,却不曾想到安宁也是如此。
安宁闻言,眼睛亮了亮,“也就是说我不必将这太子多么看做一回事了?”
蔚邵卿瞥了她一眼,“表面工作还是得做一下,这几年,这太子之位还是稳固的。陛下再胡闹,也不会刚立太子便废了他。”
安宁沉默:也就是说连蔚邵卿都觉得天子这立太子胡闹了。
安宁认真问道:“陛下昨天,是以什么缘由立的太子?”
蔚邵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前日七皇子不知为何,一个人到湖边玩耍,不小心失了足掉到水中。三皇子见了,亲自下湖去救了他,还因此感染上风寒。陛下昨日便说三皇子对上以敬,对下以慈,很有孝悌之心,所以册封他为太子。”
安宁眉毛挑了挑,不想说什么了。七皇子一个皇子,掉落水里,身边却没有半个下人,本身就很有猫腻在。三皇子恰好路过,还救起了他,也的确凑巧到了极点。凌青恒这册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因为那龙骨的缘故,龙颜大喜,这才封了他作为太子。
安宁砸了咂嘴,决定默默等着看发展。反正凌文泽这性子,能够平平安安地坐稳了太子之位才奇怪呢。
她成功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直接过河拆桥,说道:“我打算继续练字来着,表哥你看是要看书还是?”
蔚邵卿轻轻一笑,“那我就不打扰表妹了。”
等蔚邵卿离开了书房后,便看见一妇人站在不远处,见到他出来,迎了上来,说道:“夫人有些话想同侯爷说一下。”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说的是周李氏。
蔚邵卿神情一敛,莫名地比第一次上朝的时候还要紧张,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很能唬住人的云淡风轻的浅笑,“还请嬷嬷带路。”
……
周李氏见蔚邵卿的地点就在亭子中。
她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堆的糕点果脯,等蔚邵卿来的时候,又将其他下人打发得远远的,处于可以看见他们两人又听不到他们说话内容的下人。她这一手也是同女儿学来的,可以光明正大地说着重要的事情,还不怕人偷听。
这毕竟关系到女儿的未来,所以周李氏十分上心。
她的表情也不像是在餐桌上那样轻松,还有点小紧张,说道:“你是知道我性子的,再不耐烦拐弯抹角那一套,我就想问问,你同我家安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没有这个意思,她可就要给安宁好好找一个对象了。说起来,若不是蔚家这些年很有不纳妾的良好家风,加上她闺女对蔚邵卿又挺有那么一回事的,周李氏可未必愿意女儿嫁过去操劳。
她在京城里也算呆了快一年了,蔚邵卿在京城中的人气她也是清楚的,那可是多少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蔚邵卿怔了怔,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可是一个刷未来丈母娘好感度的好机会,他神情专注,语气认真,“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也。”
只可惜他所面对的是村妇出身的周李氏,周李氏能够认字已经算厉害了,要指望她文化修养跟上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她有些郁闷地说道:“说人话。”
这文绉绉的,她哪里听得懂啊。
蔚邵卿想好了她可能会有的各种回复,比如直接拒绝他,比如谴责他暗戳戳看上人小姑娘,比如说答应不会阻止,唯独没想到她没听懂这个问题。
他俊美如玉雕的脸上忽的闪过了一丝的尴尬,只是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从容的姿态,不推脱,也不扭捏,在这一刻,他在人家姑娘长辈面前,用最浅显的语言表达出自己的心意,“我喜欢安宁,若是安宁愿意,我愿一生待她如珠如宝。”
蔚邵卿这番话无疑是周李氏想要得到的答案。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果然是第一等的好姑娘,连蔚邵卿这样出色的人都能够征服,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安宁的?”
这蔚邵卿同安宁认识的时候,安宁才八岁吧,不会他在那时候就已经十分禽兽地看上她闺女了?
周李氏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这个问题蔚邵卿还真答不出来,要问他是否喜欢安宁,他能够毫不犹豫点头,什么时候喜欢,他自己都不知道。似乎等到意识到这份感情的时候,就已经情根深种了。
他也没在周李氏面前掩饰这点,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周李氏今日同蔚邵卿说这番话,其实主要就是想知道她态度。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也就松了口气,儿女子有儿女福,她十分清楚闺女的本事,即使是在婚事上也不愿操纵安宁。
她说道:“虽然如此,但具体意思,最后还是得看安宁自己。”她闺女若是不愿意嫁给他,她也不会勉强安宁。
蔚邵卿颔首道:“这个自然。”
他多少也明白了为何安宁对自己的母亲如此看重,周李氏对女儿的慈爱之心都是不打折扣的。
就在这时候,章嫂子匆匆赶了过来。
周李氏转头问道:“怎么了?”
章嫂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畏惧,恭恭敬敬道:“太太,宫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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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表示,先搞定丈母娘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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