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心道: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周家不欢迎他。
彭琪瑞叹了口气,“周县主可知那苏公子是何身份?”
安宁摇摇头,“这个我也很好奇呢,我也问过表哥,只是表哥也不愿告诉我。”她做出十分惋惜的神态,足够以假乱真。
“若是彭公子是为了那苏公子而来,那我真没办法帮忙。”听彭琪瑞的语气,他并不知道苏公子是安宁,所以安宁便从容镇定了不少,还能够同他虚以为蛇。
彭琪瑞道:“在下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周县主是否见过苏公子?”
安宁点点头,“也就是一面之缘罢了。”她第二天可是从蔚府里出来,说没见过的话,反而容易引人怀疑。
彭琪瑞语气复杂,“那苏公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安宁抿了抿唇,说道:“苏公子的容貌十分寻常,是那种放人堆里很快就被埋没的类型。谈吐之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不可能!”彭琪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若苏公子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那般,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普通人,抛弃和我之间的感情!”
这里的他显然指的就是唐延止。
安宁眼皮跳了跳,她没想到彭琪瑞上门居然是为了打听情敌的情报,心中只感到一阵的无语。
“蔚侯爷又是何许的人物,哪里会对一个普通人如此倾心。”
安宁皱眉道:“这只是外头的流言,同表哥又有何相关。”
彭琪瑞幽幽道:“我昨日的时候,也问过蔚侯爷,那苏公子是何人。蔚侯爷只说,那是他情之所钟。”
安宁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液中炸开,耳朵轰鸣,在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离开来,离她远远的。她甚至听不到彭琪瑞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唇上下蠕动着。
情之所钟……吗?
这种隐晦的告白,果然是他的风格。
安宁莫名鼻子一酸,长长的睫毛眨了几下,眨掉了那氤氲而起的雾气。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噗通噗通……快得让她害怕会因为跳得太快而猝死。
好一会儿以后,被剥夺的听力重新回归,安宁听到彭琪瑞这样说道:“……我只想知道,我到底输给了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的声音有些不甘,又有些惆怅。
安宁感到喉咙有点发痒,她说道:“很抱歉没能帮上你的忙,我同他也就只见过一次。”
彭琪瑞摇摇头,“我也只是不甘心罢了,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安宁问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非要掉在唐延止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同彭琪瑞谈过这一场以后,她发现比起唐延止,她对彭琪瑞更有好感一些,对方也不过是陷入爱情魔障之中的可怜人罢了。同痴情的他形成鲜明对比,唐延止可谓是朝三暮四。在妻子怀孕的时候,他也没有半点的怜惜之情。
彭琪瑞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丝的感激,“谢谢你没有看不起我。”
安宁道:“你只是刚好喜欢的人是男子罢了。”她对于同性恋并没有歧视的意思。
彭琪瑞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有点飘的笑容,他像是透过空气在回想起一直根植在心底深处的那个人,“他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好。他对我一直很好的……从未有人像他一样,对我那般好。”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抽了抽鼻子,说道:“我该回去了。我以后不会再来叨扰你了。”
安宁咬了咬唇,说道:“表哥同你说过的那话,你能不能别传出去?”
彭琪瑞怔了怔,点点头,向她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再同别人说这事。我只是有点羡慕……”若是他所爱的那人,愿意在人前说他是他情之所钟,那么他大概会欢喜得即使下一刻死亡也无憾了。
他站起身子,向安宁告别,分吹起他宽大的袖口,他的背影显得越发纤细。
安宁目送他离开,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些天来,关于蔚邵卿断袖的流言不增反减,完全没有要消停下来的意思。这背后或许有别人的推波助澜,但蔚邵卿若真的打算压下这件事,肯定不会闹成这样的。
唯一一个可能性便是,他也在背后做了所谓的推手。即使没有推一把,至少也没有压下的打算。
蔚邵卿,到底在想什么呢?难道是在自污?
虽然不知道蔚邵卿的想法,但是安宁也不愿给他拖后腿。
她一改之前听到流言就澄清的态度,在别人旁敲侧击的时候,选择沉默,落在别人眼中,自然以为这是默认了。
安宁也发现,她的人缘似乎因此好了不少。甚至外出的时候,还会遇到姑娘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反而她被蔚邵卿给始乱终弃了一般,看的她嘴角直抽搐。
还有一些人则是在那边幸灾乐祸。
玲珑在知道这件事后,哈哈大笑了好久,最后才说道:“谁让大家以为邵卿哥哥喜欢的是你啊。现在他们以为邵卿哥哥喜欢男人,便觉得你被抛弃了。”
“要知道,在那位苏公子出现以前,他只对你一个人特别。”
然后她拉了拉安宁的袖子,“所以,那位苏公子到底是谁啊?你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邵卿哥哥从不瞒你,你肯定知道这件事的。”
安玲珑同蔚邵卿从小就认识,加上她哥哥还是蔚邵卿的师兄,在听到流言的时候,根本就不相信蔚邵卿是断袖,更不可能相信他会喜欢上别人。她可是看过好几次蔚邵卿看安宁的眼神,那分明就是一个男子看喜欢的姑娘的眼神。她更倾向于这次邵卿哥哥放任流言肯定是有他的阴谋。
安宁斜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秘密这种东西,越多人知道就越危险吗?所以我是真的没问过他。”
“真的?”玲珑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真的。”安宁声音那叫一个掷地有声,“我若是骗你,我就把我那套紫眼睛头面送你。”
安玲珑倒吸一口冷气,那套头面加起来至少价值五千两的,安宁连这个都敢打赌,可见是真的。
她想了想,说道:“大概是邵卿哥哥从哪里找来的人吧。”
安宁笑眯眯地看她在那边猜测着。她的确是没有骗玲珑,她只说自己没问过,可没有说她不知道身份。苏公子本来就是她本人啊,所以她根本不需要问。即使日后玲珑知道了,也没法说什么。
文字游戏,一向是安宁擅长的活。
……
玲珑本身就是一个十分讲义气的姑娘。她拜访过周家以后,便放出风声表示安宁也完全不了解这件事。
不少信了她话的人,总算消停了一些。
为了以防周李氏对蔚邵卿态度冷淡阴阳怪气,安宁私下偷偷跟她说,蔚邵卿只是故意放出那流言,这事并非是真的。比起外头人说的话,周李氏更信服女儿,在对待蔚邵卿的态度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时间就这样在安宁冷眼观看外界风云之中慢慢流淌过去。
一直到京城四月份又出了新的大新闻,这件事才被压了下去,不再如此越演越烈。太子凌文泽的侧室小产了,据说是被太子妃程冷燕给弄掉的。这侧室本身是凌文泽十分宠爱的妾室,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被凌文泽给看中,还期待着等孩子出身以后,让孩子的生母母以子贵,给她抬一抬身份。而且因为月份大了的缘故,这位宠妾这回的流产还导致她日后可能会子嗣艰难,流下的还是一个男胎。凌文泽在知道这件事以后,狠狠给了程冷燕一个巴掌。不仅如此,还将程冷燕的掌家权给分给府里其他女人,程冷燕则被他给禁足了。
程家因此同凌文泽闹开了,朝廷上也弹劾凌文泽宠妾灭妻,天子凌青恒为此狠狠申斥了凌文泽一番。
毕竟在世人的观点之中,那侧室身份低贱,本身就是脏地方出身,还有人觉得她本来就没资格怀有皇室血脉,大家不能接受太子的未来长子出自烟花女子的肚子。不过也有一部分人认为程冷燕弄掉人家孩子太不贤惠了。另一部分人则是表示程冷燕纯粹是被陷害的,并没有真的出手。
其他想着将凌文泽拉下来的皇子也在努力之中,表示凌文泽内宅不修。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安宁心中清楚那位得宠的侧室本身便是蔚邵卿送过去的人,这小产的猫腻可有不少。
京城里的水已经够浑了,倒是不需要她出手,她只需要在一旁看热闹就可以。
原本围观热闹围观得津津有味的安宁在收到那座宅子传来的消息,整个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那个一进宅子里,所住的便是安宁赎身出来的梨落园戏子苏岩。苏岩因为同蔚邵卿有三分相似的缘故,所以当初被穆芊芊看上,成为她红杏出墙的对象。穆芊芊甚至因此还怀有身孕,后来打算借这个身孕陷害安宁他们一把,却被安宁几人揭穿,到现在不得不呆在别的地方躲避风声。那时候安宁将这苏岩买了出来,放在那一进宅子之中,还买了两个丫鬟伺候他。为了以防万一,她平时也派两个手下在附近监视这宅子的动静。
在这一年之间以内,苏岩似乎都很安分地呆在宅子里,几乎从不外出,省了安宁不少的功夫。
安宁前段时间还在思考着,要不要将苏岩送到远离京城的地方,这样他也不用因为那张和蔚邵卿有点相似的脸而一直呆在宅子中。
结果刚刚却传来消息,苏岩不见了。
不仅苏岩不见,宅子里的那两个丫鬟也都死了。
安宁抿了抿唇,却还是压不住心中翻滚的怒火。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就这样死于非命,她甚至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那两个手下告诉他,在这之前,他们根本没有发现端倪,只是其中一人察觉到两个丫鬟好几天都没外出,甚至连买菜都没有,心生疑虑,才进屋看看。谁知道整个宅子都翻遍了,都没找到苏岩的下落。
苏岩身份只是一个戏子,安宁根本就想不出会有谁打算针对于他,除非对方是冲着她来的,或者说是冲着蔚邵卿。
她心中第一次生起了后悔的情绪,如果她当时没有将苏岩给买下,放在那宅子里,说不定今天就不会出这件事,那两个无辜的丫鬟也不会死于非命。只是若是放任苏岩在外头,说不定有人会借此生事。
若是大家当时知道穆芊芊出轨的对象是一个同蔚邵卿相像的戏子,恐怕不知道会有多少的脏水往蔚邵卿身上泼。安宁无法忍受这种事情,以她的性子又做不出杀死苏岩的行为,只能将他赎出来,放在宅子中养着,谁知道却出了事情。
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亲自去那宅子看看,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或许是因为出了命案的缘故,她这回除了带上蔚海和蔚景,另外还多带了两个护卫。
等她坐马车到了宅子里的时候,那两个手下将安宁他们给领了进去。
安宁一进屋,便问道了尸体开始腐败散发出来的气味,明显从客厅那两个躺在地上的尸体散发出来的。
蔚海皱着眉,检查了一下,对安宁说道:“她们两个一个是脖子被砍,一个是腹部中剑,从手法来看,两人都是一剑毙命。杀死她们的人出手很快,想来身手并不弱,让她们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她们死了应该有四天了。”
安宁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排除掉苏岩杀死她们以后才偷偷离开这个可能性。毕竟当时蔚海也是见过苏岩的,知道他根本不会功夫。哪里可能杀死这两个丫鬟。
她叹了口气,说道:“等下让人好好给她们安葬吧。”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出幕后的凶手,然后为这两个丫鬟报仇。
蔚景也沉着脸点头。
两个丫鬟一个闭着眼睛,另一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恐慌,仿佛死之前看到了曾经让她无法相信的事情。唯一能够让她安慰的是,这两人在死前没有遭受太多的痛苦。
安宁垂下眸子:她心中十分清楚,恐怕杀死这丫鬟的是她不敢相信的人,至少也是看过的人。若只是陌生人的话,她眼中只会有恐慌,不会有不可置信。
到底是谁呢?
这两个丫鬟这一年来,除了外出买东西,一直都矜矜业业照看着苏岩。
安宁感到现在的自己像是被困在迷宫之中,找不到一点的头绪。
她的声音因为压抑住的愤怒而冰冷,“我们再去搜搜其他地方,看能不能再找出别的线索来。”
一进宅子本身并不大,安宁没花多少的功夫便已经翻得差不多了。凶手却没有留下半点的线索,甚至脚印也没瞧见。
在四天之前,可是下过一场阵雨的,若是他们离开的话,应该会留下脚印才是。要么他们用轻功离开,要么他们事先处理过了,安宁个人更偏向前者。
至于苏岩所住的房间内,摆设仍然同主人失踪前一样,桌上的杯子中甚至还有半杯没喝完的茶水,衣服首饰一类的,更是一件都没少。旁边的花瓶之中插着一株已经萎靡了的桃花。
那桦木所做的桌子上还泛着一块的玉佩,玉佩的玉质很是不错,入手滑腻。安宁记得这块玉佩曾经在苏岩身上看到过,据说陪伴他十多年,从不离身。倘若是苏岩自己离开的话,根本不可能将这十分宝贝的玉佩留在这里。
这么说来,苏岩果然是被带走了?
安宁和蔚海等人又翻了几遍,蔚景外出去准备去买两副的棺材和一些香烛纸钱,打算让两个丫鬟入土为安。
安宁和其他三人则是站在院子之中,蔚海在那边飞檐走壁,似乎在检查是否这些地方有留下所谓的线索。
只可惜他注定要白白忙活一场了。
只是转瞬之间,变故横生。
十个黑衣人忽的出现在院子之中,杀气腾腾,明显来者不善。
蔚海一个跃身,飞到安宁面前,刀剑相击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带来了死亡的味道。
安宁下意识地握紧了袖子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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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几天的话,都差不多是十点左右更新哦,等存了稿子,时间调整过来以后,我再通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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