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哼了一声,“这样最好,省的有可怜的女孩子被他祸害。”
这种祸害能少一个都对世界有利。
一行人再没看那些人一眼,直接回到宅子,依旧走的是窗户。这其中最辛苦的便是笑儿,她得用轻功,将人一个个送进来。这群人都是女孩子,其他两个暗卫也不敢搂搂抱抱的。
笑儿直接将她们四人都安排好住所,安宁所住的房间本来就有三间的耳房,两个姑娘一人一间。笑儿又出去给他们买一些被褥枕头。
安宁让其他三人去收拾各自的房间,这几人有过这样的遭遇,至少在家务活这块都没有什么问题。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们单独两人后,安宁让王蕾坐下。
王蕾犹豫了一下,反而先开口了,用大周话说道:“你之前说你有一个叫静静的狼?”
安宁点点头,说道:“我叫周安宁。”
王蕾显然清楚周安宁是谁,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声音也维持不了平静,“怎么可能!”周安宁不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吗?面前这人,怎么看都是五岁的女孩子啊。
在不可置信的同时,眸子中也闪烁着防备,似乎害怕安宁是哪个人给派出来害她的。
安宁静静地看着她,语气无波无澜,“我便是周安宁,大周的县主。你为何会有那个狼的木雕?”
她这种笃定的态度很能够取信于人。
王蕾问道:“你,是不是练了什么缩骨功?所以变成小孩子了?”
安宁嘴角抽了抽,这王蕾的想象力不是一般的好。她顿了顿,诚恳说道:“你想多了。”
王蕾沉默,拿不准该不该信任安宁,这一不小心就可能害了那人的生命。
安宁见她这样,反而笑了,说道:“虽然不知道给你狼木雕的是谁,但是既然能够见到静静,想来应该也是我的朋友。我等下写一封信给你,你帮我带上吧。”她顿了顿,说道:“如果你能见到他的话。”
安宁说罢,直接拿出笔,开始写了起来,因为不知道对方身份,她直接随手写了一首诗。
这些天的训练,她在书写上终于找回了过去的一些感觉,虽然因为手小力气大的缘故,有所不如,但这是生理限制。
王蕾看了她的字以后,反而说道:“我相信你,我见过你的字。”
她看着安宁,说道:“他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伤口还中毒了,我南夏话说得不好,最近城里戒备森严,我也不敢去药店卖东西。”
安宁问道:“你之前呆在拍卖场,恐怕是为了等人吧。”除了这个理由,她找不出其他让她想要留下来的理由。
“你怎么知道?”
安宁笑了笑,“这个很好猜出来。”
王蕾垂下头,“当时季将军同那人见面,却差点被人发现,只能匆匆离开,只留下在地下拍卖场见面的约定。”
尽管王蕾说的不算多,但安宁已经差不多猜测得差不多了。
季将军……她所认识的季将军只有一位,想到王蕾刚刚话语之中的意思,安宁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的急切,“你说的是季延一?他在这里?可是他不是在草原那边的边疆吗?”
怎么会突然跑来南夏了。不过想想,从那边到这里,也不算特别远。
前几天皓月城一位将军被刺杀,戒备突然森严起来,难不成同这件事也有关系吗?
在听到季延一受伤了以后,安宁还真有些坐不住了。
王蕾现在对安宁的身份已经挺信服了,只是视线不时地往她脸上飘。
安宁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王蕾到现在仍然以为安宁是练了奇怪的功法才变成小孩子的,说道:“你同画上长得不太一样。”
画上?安宁以为她曾经看过她的画像,直接拿下了脸上所戴的面具,“我只是戴面具而已。”她小时候的脸还是看得出长大的轮廓的。
王蕾摇摇头,“应该是这样才对。”
说罢,拿出一张纸,画了起来。
安宁的脸色随着画上的内容一点一点地转黑,“季、延、一。”
这分明就是季延一当初画她的画像。
王蕾抿唇笑道,似乎觉得这种情况很好玩。
安宁气鼓鼓地看着这画,说道:“你现在知道他画画的水平了吧。”再没见过他这样没天赋的人。
王蕾低声说道:“我觉得季将军这样就很好。”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她脸微微红了起来。
安宁倒是没注意到,仍然沉浸在愤恨的情绪中。愤恨过后,又开始担忧起来了。刚刚听王蕾的话,就知道季延一的情况不太好,她得尽快去看看。只是单单她和王蕾根本不可能做到,单单买药材就可以难倒他们。安宁并不担心笑儿他们会举报他们。
其一,在苏嬷嬷不发话的情况下,笑儿只会听从她的命令。其二,笑儿他们可不是对现在的南夏朝廷忠心耿耿的人,甚至巴不得多出点乱子呢。其三,季延一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看在这一点上,笑儿就不会对他发难。
正如安宁所预料的那样,笑儿果然应下了这件事,并许诺到时候会将季延一给送出城去。
安宁并不知道季延一中了什么毒,但至少她已经先带了一些解毒的丹药,虽然不一定对症,但有备无患。
季延一目前暂时的栖息地是一个十分破败的房子,不,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山洞吧。山洞门口堵着一块的大石头,虚虚遮掩着里面的情况。
安宁怔了怔,她没想到季延一居然是呆在这种地方。
以季延一的性子,肯定十分警惕,若是贸然进去的话,说不定还没搬开石头,就被打上一掌,季延一可不是好招惹的人,即使现在的他据说已经受伤中毒了。
安宁来到洞口后,为了取信于季延一,将面具摘下,露出了原来的样子。
王蕾在门口轻轻说道:“我回来了。”
然后她挪开了石头,安宁发现,这石头的位置摆放得还挺妙的,或许是因为下面是尖的缘故,很简单就推开了。
安宁跟在王蕾身后,笑儿则是在门口等着。
在安宁进去的时候,季延一也抬起头,目光落在进来的两人身上,不由一怔——王蕾身后的那小姑娘,五官像极了周安宁。
“你是安宁的妹妹?”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周安宁可没有妹妹,只有一个侄女,他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的疑惑,“周贝贝?”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在南夏这个地方,看到同周安宁相像的小姑娘。
安宁此时也望着他那张脸发呆,季延一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虽然这伤口完全无损于他俊美的容貌,反而为他增添了锋芒毕露的杀气,只是在这时代,这样的伤口便相当于破相了吧。
对于季延一这样骄傲的性子,脸上毁容无疑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安宁。”
季延一皱眉,“你莫要开玩笑。”安宁怎么可能会突然成为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突然跑来南夏这里。
安宁哼了一声,说道:“望远镜、绣花鞋。”随着她一字一句地吐出,季延一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审量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片刻之后,那种具有穿透力的视线被他收回。
他一个眼神示意,王蕾便悄悄退了下去,给他们两个留下说话的空间。
“你怎么成了这样?”他的声音复杂,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郁卒。心仪的女孩子,本来快及笄,可以提亲了。谁知道冷不防缩水成了五岁的萝莉,难不成他得再等个十年吗?
安宁根本不知道季延一现在的想法,只是惊讶地看着他,“你那么快就相信了。”她还以为得花费好一番功夫呢,至少还得再拿出点别的证据。
季延一淡淡道:“很好认出来。”乍一听,似乎不可思议,但一个人的样子年纪再改变,那双眼睛终究不会变化,同他记忆中没有差别。除了周安宁,他再看不到哪个女子如她一般,眼中像是夜空星辰,自信独立又带着一丝的狡黠。看似循规蹈矩,其实最不安分。
安宁撇了撇嘴,“你这样信任我,让我一路上的心理建设都白做了,我原本可是想了半个时辰的话语来说服你。”结果这工作显然是白做了。
在无力的同时,与此伴生的是感动,即使她换了个身体,他仍然相信她。
她看着季延一身上的伤口,发现胸口有很深的一道,伤口处还流出了黑色的血,显然中毒了。
安宁在出门的时候,已经带了一套的针灸工具,甚至清洁伤口所用的酒精都准备齐全了。只可惜她没带那种麻醉药。
她犹豫地看着季延一,“要不,我先去买一些药材做麻醉散?”
季延一眉毛都不皱一下:“不需要,你直接开始吧。”
安宁横了他一眼,“你打算疼死吗?你这伤口,有几块肉已经腐了,得割下来。”
至于他伤口的毒,反而不算什么大事,也就是一种常见的毒药。
季延一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你尽管下手就是了。”
安宁眉毛拧起不赞同的弧度,心中觉得男的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她思考了一下,想起自己身上也带了一种迷药,其中有一种有点麻药的效果,用在伤口上倒也合适。虽然不像是麻醉散作用那么好,但多少也能够减少他所受的罪。
幸亏季延一坐着,不然她现在这身高,要脱掉对方的衣服还真不太容易。
季延一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看着安宁动手,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一点都没有这是在给他治疗的自觉。
他这绷带之前乱七八糟绑着,也不知道是谁弄的,还弄成了死结,让她的工作量一下子大增,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
安宁瞪了他一眼,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匕首割开。这匕首是笑儿之前给她的,最是锋利。只是几刀,便轻松搞定,露出了精壮的胸膛,荷尔蒙的气息笼罩。
安宁此时却没心思去观察他的身材,把自己所带来的那些药一一摆在地上,从中拿出迷药,倒了一些撒在季延一的伤口上。
这迷药效果很好,刚洒下,季延一身子便直接倒了下来。安宁赶紧扶住他,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现在的实力,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少力气,反而连带着自己也被压倒了。
“你给我起来。”安宁气恼说道。
季延一问道:“你给我下麻药了?”
安宁道:“不是麻药,是迷药,勉强可以当做麻药使用。”季延一说话的时候,气不断往她脖子上呵,让她实在有些不习惯。
季延一不知怎么了,却突然变了变。他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道:“你别乱动。”
即使身下的只是一个小姑娘,但是想到是她,身体某个部位还是发生了难以启齿的变化。
安宁没想到他突然变脸,有些不明所以,正要继续努力推他,虽然她也可以喊笑儿进来,但是这种丢脸的画面,一点都不想要被看到啊。
季延一另一只手直接往地上的刀子割了一下,血直接留了下来,借着手心的疼痛,让力气回复了一下,支撑着起来,他的手鲜血淋漓的,往地上一撑,地上那些石头砂砾更是往伤口直钻。普通的人早就已经疼得直咬牙了,季延一即使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依旧面不改色的。
等他终于从地上起来后,背直接靠在墙上,气息有些不匀。
安宁连忙从地上爬起,看着他手上新添的伤口,又是后悔起来。
季延一道:“现在知道不该加迷药了吧。”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连同心中复杂的情绪也一起吐出一样。
“你放心弄吧,一点疼痛,我还不放在哪里。我当年在战场上,所受的伤口比这些还严重,军队里的大夫,可没你这么讲究。”看似冷淡的话语,实则包含着他的安慰。
安宁点点头,忍不住又笑了,“当年,说的好像你很老一样。”
她上前,神情严肃,先是将那些腐肉给割掉,她的手很稳,并没有因为第一次亲自动这种手段而发抖,季延一也不曾有过半句的闷哼,全程忍了下来。这份忍功,即使是她也要叹为观止。
在去除腐肉后,她将伤口给清洗干净,最后再撒上伤药。整个步骤看似简单,但完完整整地做下来后也花了安宁半个小时。
等做完以后,她发现季延一的额头上到处是汗水,拿出手绢,轻轻擦干净。
然后继续包扎手上的伤口。如果说蔚邵卿的手是一件足以收藏的工艺品,季延一的手则一看便是充满力量的那种,骨节分明,却像是随时蓄势待发的猎豹。安宁完全相信若是遭遇敌人,那双手会毫不留情地下杀手。
而现在,这双手正服服帖帖地放在她膝上,任她清理出里面的沙子。
等所有一切都做好以后,她的视线落在季延一脸上那道伤口,停留了几秒钟,说道:“我家里有几个祛疤的方子,你若是需要的话,我等下写给你。”
季延一另一只完好的手轻轻抚过自己脸上那道疤,这个动作由他做来,莫名地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你不喜欢这疤?”
安宁怔了怔,以为他也觉得这疤不好,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不,很帅气!比以前还要帅气,这是英雄的勋章。”
她的话语诚挚,显然是真心这样认为的。以她现代的目光来看,季延一多了这疤,反倒有种小女生喜欢的邪魅味道,以前的他更像是少女初恋的形象,清俊犀利。
季延一唇角微扬,“那就留着吧,不需要去掉了。”
安宁:“……”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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