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楼大帅的神情益发的愤怒,就像是一头终于被激怒的狮子,“我看你就是没忘,也压根不再当回事!”
“楼盛丰!你反了吗?!”几个北方政府的官员呵斥道:“你竟敢质问大总统?!”
“屁!”楼大帅一把扯开了身上的军装,露出了胸膛上狰狞的一道道疤痕:“老子当年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还在娘们肚皮上拱窝呢!和老子掰扯,你们不够格!”
“你……”几个出声的官员都被楼大帅一席话气得脸色发白,他们的确满腹经纶,但和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军痞子打嘴架,当真只有挨骂的份。
司马大总统见闹得不成样子,只得开口道:“盛丰,今天是逍儿的好日子,别闹了。让你的人把公使阁下放了,咱们坐下好好谈谈。”
“原来,大哥你还知道今天是我儿子的好日子?”楼大帅憋了一肚子的怒气,不是一天两天了,借着酒劲,干脆在今天全都发了出来,“这些狗屁倒灶的屁事,就提都不该提!”
楼大帅不依不饶,司马大总统脾气也上来了,“盛丰,这是不得已!”
“不得已个屁!当年的六十四屯,还有海兰泡的事情,你都忘了?!几万人呐,都让这些老毛子给害了!你还要和他们谈什么满洲里!什么合约?!我还叫你一声大哥,大哥,这事你要是真做了,那你就是千古的罪人!还有你们!”楼大帅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北方政府的一众官员,最终落在了俄国公使廓索维兹的脸上,“还有你!回去告诉你那个沙皇,想要满洲里,除非在我楼盛丰的身上踩过去!有能耐,把北六省的爷们都杀光了,否则,就算一块土疙瘩,我也不给你!”
“楼大帅,你只是地方官员,这件事,你无权插嘴。最终的决定权,在总统阁下的手中。”廓索维兹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语气十分僵硬:“另外,你们竟然如此蛮横的对待一个外交人员,我会将此视为对大俄罗斯帝国的挑衅!”
“去你-妈-的!”钱师长直接一脚踹在了廓索维兹的肚子上,要不是身旁的人拉住他,他就要扑上去给这人一顿胖揍:“妈了个巴子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撒野,老子废了你!”
楼逍和季副官赶到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钱师长身旁的人没注意到,他却看到,廓索维兹的手已经探进了怀里,眼神一冷,上前几步,抄起一个兵哥手中的枪,对天放了一枪!
顿时,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女人的尖叫。楼少帅听而不闻,大步走到钱师长一群人身旁,枪口抵在了廓索维兹的头上,季副官忙紧跟上前,一把拉住了廓索维兹的右手,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左轮手枪。
看到这一幕,钱师长和他身边的人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杀意,廓索维兹高声叫嚷:“我要抗--议!你们不能这样对一个外交人员!”
“外交人员?”楼逍的声音很冷,冷得仿佛能刺穿人的骨头,“手持武器的外交人员?”
楼夫人眼见楼大帅闹得不成样子,没想到儿子一来,更是火上添油,眼前直发黑,展夫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跟着着急。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拖住了楼夫人的胳膊,“娘,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声音还带着少年的青涩,却意外的让人安心。
“谨言?”
“娘,没事的。”李谨言笑得温和,“少帅能处理好。”
他也不是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现在他只能这么说。至少,不能让楼夫人乱了心神。他不认为楼大帅真会把事情做绝了,能手握北六省,让手下的官员心服口服,甚至连司马大总统也不敢轻易动他的楼盛丰,绝不会是头脑一发热就万事不管的莽夫,否则,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楼逍……李谨言缓缓眯起了眼睛,楼大帅的儿子,他会是冲动起来不顾后果的人吗?显然不可能。
就如李谨言说的,无论是楼大帅还是楼逍,都没想着将事情做绝,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提前和司马大总统扯破脸,对楼家绝没有好处。
至于那个老毛子……楼逍收起了枪,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对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英国公使朱尔典说道:“爵士,廓索维兹阁下喝醉了。”
朱尔典背着手,看着楼逍,突然笑了,“的确,俄国人总是这样,一旦喝酒,他们就会失去理智。”
朱尔典并不看好司马君,他一直想要拉拢楼盛丰,希望这个实力强横的军阀,能够成为英国在北方的代言人。并且对楼大帅之前放出的机械订单十分感兴趣。为了利益,帮个小忙,朱尔典并不介意。而且,俄国人就是一头喂不饱的北极熊,尼古拉二世越来越傲慢,国王陛下对此也颇有微词,应该适时给他们一点警告了。
朱尔典一开口,法国公使潘荪纳也随声符合,德意志和高卢雄鸡向来不对付,但对北极熊也没什么好感,自然乐于看到廓索维兹吃瘪。意大利和北美合众国公使,很好的秉持了打酱油的风格。日本的本多熊太郎倒是一脸愤慨的叫嚷了几句,楼少帅再度把他当做空气一般无视了。
廓索维兹不甘心,奈何形势比人强,在朱尔典的逼视下,只能闭上了嘴。大不列颠仍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和朱尔典爵士闹出了不愉快,并不明智。
钱师长等人依旧愤愤不平,但随着酒劲过去,脑子逐渐清醒,也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如果楼逍没有出面,真让廓索维兹有机会开枪,那吃亏,恐怕也是白吃。
想到这里,这些兵痞子都不出声了。
楼逍暂时解决了廓索维兹,他也知道,和这些老毛子还有得掰扯,但至少今天不会再闹起来。楼大帅那厢正抓着司马大总统痛哭,话却说得清楚,等到想说的都说完了,楼大帅突然眼一闭,直挺挺的倒下了。
众人吓了一跳,再一看:“大帅醉过去了。”
司马大总统气得脸发白,楼盛丰,好你个楼盛丰!众目睽睽之下,他能和一个醉鬼计较吗?不能!
这口气,他只能咽下去。
况且,满洲里的事情,只要楼大帅不松口,事情就没完,司马大总统也是头疼。
宴席到了最后,不欢而散。
各国公使直接开车离开,司马大总统却留了下来。原本他是没这个打算的,可之前和楼大帅闹成那样,如果他抬腿就走,不出一天,就能传出他和楼大帅扯破脸的话来,他正准备拿下南方那块地盘,为了这,连外蒙古都放手了,还答应和老毛子谈满洲里的事情,如果突然传出这样的话,他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楼夫人吩咐下人送楼大帅去休息,自己带着李谨言,送客人们离开,展夫人是最后走的,她原本想和楼夫人说一下丈夫的事情,可眼下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楼夫人拍了拍展夫人的手:“你的事,我记着的。若是不急着回去,就和妹夫在关北城住上几天。”
展夫人听明白了楼夫人的暗示,点点头,满意的挽着丈夫离开了。
李谨言忙着指挥众人收拾大厅,经过了刚刚那场混乱,更加坚定了李三少紧抱楼家大腿的决心。这父子两个,个顶个不是省油的灯,这等大腿,一定要抱得牢牢的!
不过,刚刚楼大帅是说满洲里?
李谨言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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