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听着九江王和任达良讨论,这才知晓,他死了之后,任达良帮着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他常年服用的参茶有怪味,便拿去让王府供奉大夫看了。大夫检查后,却是禀报上来,说道参茶被下了慢性毒药,长年服用这参茶,身子会渐渐发虚发寒,再至劳累,便易重病不起。
任达良不敢声张,只悄悄把事情禀告了九江王。九江王又悲又怒,马上令任达良彻查此事。任达良查了这些时候,却还是毫无头绪。
甄玉在瓜棚后听着他们说话,也是又悲又怒,原来自己不是病死的,却是被人害的。若不掀出这害死自己的人,枉自己重生一次。
九江王又站了一会,想及前头还有宾客在,不好失踪太久,便持了灯笼,和任达良走了。
甄玉站得太久,却是腿麻,一时揉着腿,想等九江王走远了,她再走。不想九江王所持的灯笼才消失在远处,另一边却又有人持了灯笼过来了。
这一回过来的,是王正卿。
王正卿走到石桌前,从怀里掏出一块香饼子,拿火折子燃点了,喃喃道:“甄榜眼,今儿是你生忌,我可没忘记。这香饼么,是你最爱的南园香饼,来闻一闻罢!”说着倒退几步,仰头去看挂在上头的白灯笼,问道:“喂,你自己一人寂寞不?今晚宾客众多,各府大人携眷前来赴席,可是见着好多美人儿呢,可惜你看不见了。”
前世时,甄玉一心要等功成名就再娶妻生子,可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见着漂亮女子免不了多看几眼。他这么一个爱好,落在王正卿眼中,便被王正卿私下拿来取笑了几回,说他太过压仰自己,小心压仰出病来,将来娶妻后,反不能人道云云。甄玉这个爱好既然被王正卿看破,在他跟前,便不再藏着掖着,间中也和他讨论一番谁家的小娘子漂亮云云。
甄玉听王正卿嗉叨了一会,对于适才任达良说的话,却又生了怀疑。王正卿出身名门,且是烫手可热的状元郎,在户部挂着职,若不是九江王再三再四想法邀他进府相助,他未必肯来。他何必为了一个第一谋士之位,下毒谋害自己呢?且以他对王正卿的了解,王正卿绝不是这等人。那么,任达良说这话引九江王怀疑,是想除掉王正卿么?
甄玉分析了一会,深觉有些头痛,只得停了分析,暗暗叹息:自己这么一亡,被有心人一搅,只怕王府的水要浑了,九江王未必能如前世那样,顺利登上大宝。
王正卿又对着白灯笼说了几句话,一时欲待抬步走人,却见前头有人持了灯笼款款而来,便停了脚步分辨着来人。
这回来的,是白谷兰。
王正卿见是她,不由微怔,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白谷兰站在王正卿跟前,低低道:“席间不见了你的身影,我猜着你是过来凭吊旧人,便寻了过来。”
王正卿一笑道:“都传闻我和甄榜眼不和,唯有你知道,我却是敬重他,他死了,我确实伤感。”
白谷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太过伤心了。现下前头人多,只怕寻你呢,还是回去罢!”
原主怀疑的果然不错啊!王正卿的心上人果然是这位白谷兰。看来她得的那罐茶,就是王正卿送给她的。王正卿这厮居然拿老子的茶送心上人!甄玉用手掐着瓜棚垂挂着的一只小黄瓜,指甲深入黄瓜肉中,很想跳出去大吼一声,吓一吓这对野鸳鸯。
王正卿可不知道甄玉正立在瓜棚后,只和白谷兰道:“你先回去罢,小心被人看见了,可是不好听。”
白谷兰“嗯”了一声,却不走,酸溜溜道:“今儿见着你娘子了,倒是标致,怪道你当年弃了我,硬要娶她呢!”
王正卿应道:“当年的事,是我的错。但现下我们已各自成家,便莫再记着从前了。”
白谷兰咬着唇道:“我倒是想忘记,但想忘记时,未必能忘记。”
王正卿一听这话缠绵悱恻,心底的弦便被拨动了一下,一时道:“兰娘,我何尝能忘记你?但若不肯忘记,于你却有害。”
白谷兰一下哽咽了起来,带泪道:“能得你这句话,我也无憾了。异日我亡了,只希望你也能凭吊我一番,抚我在天之灵。”
王正卿大惊,问道:“这是怎么说?”
白谷兰但哭不语,抽抽噎噎的,万分可怜。
甄玉一只脚抬了半步,又缩了回来。还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若被人知晓适才藏在此处听了九江王和任达良的话,只怕要糟。
王正卿见白谷兰哭个不停,终于心软,搁了手中灯笼,左手抚上她的肩膀,右手去帮她擦泪,一边劝道:“莫哭了!”
“三郎!”白谷兰抛下手中的灯笼,扑进王正卿怀中,紧紧搂了他的腰道:“你带我走得远远的,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只过我们的日子,好么?”
甄玉在瓜棚后托着快要掉到地下的下巴,哦,他们这是要私奔的节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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