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眼下局势,洵溱一时三刻不会弃你而去,至于吴双……料想也不会不辞而别。”唐阿富幽幽地说道,“你不必急于一时,即使想帮谷主和桃花婆婆找到空盛大师的下落,也不必急于今晚。”
闻言,柳寻衣心思一动,骤然止步,转而望向欲言又止的唐阿富,狐疑道:“有事?”
“有事!”唐阿富不可置否,“秦苦遣人传话,说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柳寻衣面露好奇,“什么礼物?”
“不知道。”唐阿富缓缓摇头,“但秦氏来人言之凿凿,说你非去不可。”
“竟如此神秘?”
一炷香后,柳寻衣与唐阿富来到秦苦下榻的别院。此时,秦苦与秦大、秦二、秦三等秦氏弟子聚在院中,喝酒耍钱,好不热闹。
“寻衣?快来!”
一见柳寻衣,秦苦连忙热情招呼,但他并未上前迎接,依旧一脚踏在凳子上,一脚踩着石桌,在秦大、秦二、秦三等人热切而兴奋的目光注视下,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神情激动地摇晃着骰盅,发出阵阵牵动着赌徒心魄的哗啦声响。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砰!”
骰盅落桌发出一声闷响,沸反盈天的场面立时变得鸦雀无声,围在桌旁的几人无不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铜铃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被秦苦缓缓掀起的骰盅。
“三个六!豹子!大小通吃!哈哈哈……”
伴随着秦苦近乎嘶哑的一声狂吼,桌边的秦大几人纷纷伸脖瞪眼,紧接着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口中发出阵阵哀嚎。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谢谢各位老大关照小弟,哈哈哈……”
在秦大几人又气又恼的目光中,喜笑颜开的秦苦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一堆堆的散碎银两搜罗殆尽,那副手舞足蹈的得意模样丝毫没有一派之主的威仪,活脱一个市井赌徒。
“府主,你这是作甚?”见秦苦将银两收入囊中,秦大忍不住开口阻止,“赢钱就走可不行!”
“就是!就是!”秦大仗义执言,立即招至四周一片附和。
“小弟我刚刚忙前忙后,又是凑银子,又是摇骰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赚几个散碎银两,料想你们不会那么小气,非让我输回去吧?”面对众人的埋怨,秦苦嘴上说得好听,可手里的动作却是愈发麻利,“常言道‘有赌未必输’,今天你们运气不好,明天再玩便是。”
“府主,赢钱就走,似乎不太合乎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老子的规矩就是规矩!”见周围人不依不饶,秦苦索性摆起秦氏家主的架子,一边对众弟子的非议嗤之以鼻,一边故作严厉地训斥,“就凭你们几个,再耍下去,当心裤子都保不住!”
“输了就光着……”
“呸!你们不嫌丢人,老子却怕被人耻笑。再不济我也是秦氏家主,如果连条裤子都不给你们穿,岂不是让外人骂我吝啬?还有……凭尔等的拙劣手段,以后不许和外人耍钱,我们秦家丢不起那人!”
言罢,秦苦“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秦氏弟子,而后又嬉皮笑脸地凑到柳寻衣近前,不由分说地揽住他的肩膀,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戏谑道:“让我看看,清风有没有伤到你的命根……”
“秦兄!秦兄!”秦苦话音未落,顿感尴尬的柳寻衣连忙岔开话题,“你急着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对对对!”余兴未了的秦苦幡然醒悟,连连点头,“有一件天大的‘礼物’,我留着棘手,一定要交你处置。”
“礼物?棘手?”柳寻衣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在那!”秦苦朝角落一间昏暗破旧的柴房一指,“昨日至今,我已经替你‘问候’过四五遍了,但‘问候’归‘问候’,究竟如何处置……还得由你做主。”
“这……”
在秦苦讳莫如深的目光怂恿下,柳寻衣与同样疑惑的唐阿富对视一眼,从而抬脚朝柴房走去。
“去把柴房的门锁打开,再提两盏灯笼!”
“遵命!”
秦苦一声令下,几名秦氏弟子连忙收起耍钱时的戏谑,迅速忙活起来。
“秦兄,你的葫芦里……”
“欸!”秦苦一反常态地朝柳寻衣轻轻摆手,别有深意地笑道,“寻衣,在那人面前,这声‘秦兄’……恐怕轮不到我来答应!”
“嘶!”
只此一言,柳寻衣的眼神骤然一变,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既亲切熟悉又冷漠生疏的面孔,同时脚下一沉,再也无法向前挪动半步。
“吱!”
卸下铜锁,柴房的门应声而开。与此同时,两名秦氏弟子提着灯笼步入一片漆黑,两团光晕迅速散开,眨眼将柴房内的一切照亮显现。
紧随其后,是一股掺杂着潮湿腐霉与屎尿血脓的刺鼻腥味,令人连连作呕。
然而,此刻的柳寻衣却无暇顾及其他。因为他的双瞳,早已被一张披头散发,血污遍布,肿胀的几乎不成人形的恐怖脸庞死死占据。
那柴房内命悬一线,气若游丝之人,正是曾与柳寻衣同甘共苦二十余载,后又千方百计置其于死地的“好兄弟”,当今大宋朝廷的三品大员“天机侯”秦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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