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相濡以沫的兄弟却因唐门总管之争而反目成仇,闹到今日这般“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在哥哥唐轩心中,唐辕恃宠而骄,串谋唐家长辈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总管大位,可谓自私下作,卑鄙无耻。
而在弟弟唐辕心中,唐轩自始至终都没有认清现实,夺权失败后非但不知反思己过,反而负气离家,加入武林异教处处与唐门作对,可谓丧尽天良,自甘堕落。
正因兄弟二人皆对彼此心存怨恨,因此在错身而过,四目交织的一瞬间,寒意迸发,杀机汹涌。今日若非在丹枫园,又碍于谢玄等江湖巨擘在此,唐家兄弟势必当场翻脸,甚至大打出手。
唐轩负命在身,只用阴戾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唐辕,未发一言。
反观唐辕,先是满眼鄙夷地朝唐轩打量一番,而后在踏入内庭的时候,又含沙射影地冒出一句:“常言道‘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谢府主性情豪爽,但交朋友也要慎之又慎,当心近墨者黑。”
谢玄何等聪明,当然听得出唐辕在借机嘲讽唐轩三人,故而只是赔笑,却不答腔。
“师父……”
黎海棠担心唐轩不堪受辱,欲小声安抚,却被唐轩沉声打断:“不必多言,为师不会和无耻狗贼一般见识。”
话虽如此,但透过唐轩那略显粗重的呼吸,微有起伏的胸膛,以及攥的咔咔作响的拳头,不难看出他的内心已被唐辕激出怒意。
就这样,唐轩三人各怀心思地继续站在院门前,伴随着日上三竿,丹枫园内逐渐热闹起来,来往之人纷纷侧目,又为三人平添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诡异的沉寂持续约一个时辰,一阵嘈杂的谈笑声再度从内庭传出。
片刻之后,满面春风的谢玄和腾三石一左一右,将玄明、殷白眉、钟离木、唐辕、秦苦几人送出内庭,萧芷柔和潘雨音跟在后面,二人低声细语,似乎在讨论柳寻衣的伤势。
“老夫下山多日,门中杂务繁多,实在不宜久留,是时候打道回府了。”行至门前,殷白眉率先向谢玄和腾三石拱手道别,“眼下大事已毕,腾盟主、谢府主不必远送!”
说罢,殷白眉又将略显期待的目光投向萧芷柔,言语中隐约掺杂着一丝殷切:“萧谷主,他日若得闲暇,千万记得来昆仑派做客。老夫十分愿意与萧谷主及绝情谷的年轻俊才……常来常往。”
殷白眉的心思,萧芷柔岂会不知?自从他得知萧芷柔师承叶桐,绝情谷与昆仑派一脉相承之后,便一直心心念念着拉拢绝情谷“认祖归宗”,以此壮大昆仑派的根基。
只可惜,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任殷白眉如何攀交,萧芷柔却始终不为所动,对待昆仑派的态度也一直不瘟不火。
“殷掌门何必急着回去?”见萧芷柔迟迟不接话,为免尴尬的谢玄连忙岔开话题,“不如在洛阳城多留一些时日,一者让谢某尽一尽地主之谊,二者让寻衣好好答谢前辈的提携之恩。”
“谢府主太客气了!”唐辕笑道,“柳少侠伤势未愈,亟需静养,我等又岂能忍心继续叨扰?”
“唐总管如此体恤,老夫代孙儿向你道谢。”腾三石拱手应和,“刚刚你也看见了,我这孙儿的体魄异于常人,如此重伤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埋头睡几个大觉,内伤便已愈合的七七八八。料想不出十天半月,寻衣必能龙精虎猛,恢复如初。”
“柳少侠内力雄浑,体质远超常人,我等不胜钦佩!”钟离木感慨道,“腾盟主得此孙儿,实乃天赐之福,我等也只有眼馋的份儿!”
“是我的孙儿,同样是你们这些武林前辈的后生。”腾三石颇为豪气地大手一挥,朗声道,“钟离掌门尽管将寻衣当做亲孙儿,日后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可当面教训,不必留什么情面!”
“哈哈……腾盟主说笑了!”
虽然谢玄和腾三石一唱一和地极力挽留,但各派掌门除秦苦之外,皆决意早日离去。
伴随着你一言,我一语的热情寒暄,玄明几人陆续离开。看他们依依惜别的不舍模样,再加上双方志满意得的神态表情,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刚刚在内庭与柳寻衣相谈甚欢。
俨然,清风一死,江湖天变,这些擅长见风使舵的老江湖们,已经与当下的“武林新贵”,以及以柳寻衣为中心,名义上不存在,实际上已经形成的一股江湖新势力,达成了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
今日一别,曾经的江湖便成历史。什么六大门派、四大世家?什么武林正宗、江湖异教?什么武林盟主、十二豪杰?早已是成的成、败的败、死的死、逃的逃……
从今以后,稍微聪明点的人恐怕再也不会提及那些“旧黄历”,以免犯了“新势力”的忌讳。
风光不可追偿,犹如死人不可复活。延续多年的江湖格局现已被重新洗牌,再有不识时务,墨守成规者,只剩死路一条。唯有因时制宜,顺势而为者,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刚刚聚在内庭的那些人,以及他们背后的派系,无疑为今后的中原武林奠定了一个新的格局,而他们……皆是局内之人。
未入局者,暂不论异域外族,要么如金剑坞,实力强大且自成一派。要么如昨日离去的青城、峨眉以及江南陆府,暗怀鬼胎且敌友难辨。要么如龙象山,早早被柳寻衣“打入冷宫”,一开始就被排除在计划之外。
显而易见,一向心高气傲的云追月今日肯放下身段,不惜厚着脸皮派人送礼,足见龙象山斗志尚存,不甘出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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