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无道理。”黎海棠面露惆怅,“如此说来,我们最后的希望仍在呼兰身上。”
“只怕……呼兰的身手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悟禅担忧道,“上午的比赛,他无一败绩,而且没有一个对手能在他手中撑过一炷香的时间。”
“呼兰是摔跤、射箭、赛马三项比赛中赢的最轻而易举的。”黎海棠撇嘴道,“其他两项比赛拼的十分激烈,前几名的实力互为伯仲,第一名皆是险胜。唯独呼兰,以排山压卵之势赢得轻轻松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刚刚蒙古大汗亲自封赏,另外两个魁首赏的都是草场和羊马,封的是‘上百户’。唯独呼兰……赏的是黄金万两,更被破格擢升为南路大军的先锋副将。我刚刚打听一下,先锋副将相当于‘上千户’,足足比另外两人高出三级,起点比当年的汪德臣还高。”冯天霸的语气听上去既感慨又有些羡慕,“看来蒙古大汗很喜欢这匹半路杀出的‘黑马’。”
其实,他并非羡慕呼兰的一飞冲天,而是羡慕他能及时遇到伯乐。同为军旅出身,冯天霸最清楚呼兰今日的起点,意味着何等广阔无限的未来。
相比之下,冯天霸刚正不阿,忠心耿耿,打拼多年却仍是六品都尉,再难擢升。后来因为一件小事得罪陆庭湘,被徐广生踢出泉州大营。若非柳寻衣惺惺相惜,极力举荐,他今日或许仍在平江府衙门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头,抱憾度日,了此残生。
同样胸怀大志,一个平步青云,另一个却命途坎坷,与其说“同人不同命”,不如说宋蒙两国对人才的器重有着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心念及此,冯天霸愈发愁肠百结,五味杂陈。
“能让蒙古大汗破格重用,呼兰的前途不可限量。”黎海棠苦笑道,“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率兵攻克临安城的将军就是他。”
黎海棠无心的一句话,却令柳寻衣的眼神悄然一变,心中难以抑制地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与此同时,他看向春风得意的呼兰的眼神,也渐渐变得诡谲而狠戾。
“柳施主,今日你状态不佳,不如由小僧替你迎战呼兰?”悟禅鼓足勇气,毛遂自荐,“虽然你们有约在先,但你如今身负重伤,相信蒙古大汗和王爷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恃强凌弱,强人所难。”
“小师傅,不用内力的前提下,你有多少把握打赢呼兰?”
“这……”悟禅面露踌躇,沉吟道,“或有五成……”
“不行!”柳寻衣谨慎摇头,“少林武学讲求至阳至刚,对内力的要求十分苛刻。呼兰的路数大开大合,罡猛劲道。你与他交手定然硬桥硬马,以拳换拳。在不施展内力的情况下,你与他胜负各半,几乎没有优势。倘若你是武当弟子,凭借刚柔并济的太极八卦掌……或许可以一战。”
“内练丹田,外练筋骨。大多数‘外功’皆以至刚至阳为基础,纵有一些刚柔并济的武功,亦是万里挑一,十分难练。”黎海棠无奈插话,“眼下火烧眉毛,我们去哪儿找深谙刚柔并济的高手?”
柳寻衣微微一笑,戏谑道:“在下不才,既懂一些罡猛路数,亦通一些阴柔功夫。至于你说的万里挑一,十分难练的武功,我恰巧也学过几招。”
“柳大哥要亲自上阵?”黎海棠大惊失色,“可你的伤……”
“潘姑娘,行医者大都知道,只要将人的奇经八脉暂时封闭,在不动用内力的情况下,一段时间内可以行动自如,不被自身伤势所累。”柳寻衣话里有话地说道,“与呼兰交手不能用内力,岂非天助我也?”
“封闭经脉,令你暂时感受不到虚弱与痛苦……我可以行针刺穴,达到这种奇效。”潘雨音不可置否,但言辞吞吞吐吐,“这种方法的本质是透支潜能,对身体伤害极大。而且时效难以掌控,因人而异、因体质而异,长则一二时辰,短则……一盏茶的功夫也许都不到。”
“我不同意!呼兰是个高手,一盏茶的功夫肯定打不赢他。”黎海棠脸色一变,匆忙反驳,“万一在比武过程中突然失效,柳大哥岂不是陷入险境?”
“一盏茶是最短的时间,岂能这般巧合?”冯天霸踌躇再三,终究硬着头皮艰难开口,“更重要的是,柳大人亲自出马,胜算肯定比小和尚高……”
“冯天霸,你什么意思?”黎海棠难以置信地望着心怀愧疚的冯天霸,奚落道,“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胜算,你竟连柳大哥的性命都不顾?”
“赌注是大宋的一府之地,百万苍生的生死存亡,绝不是微不足道!”
“那也不行!就算能撑一两个时辰,对柳大哥身体的伤害也不容小觑……”
“万物相生相克,今日的伤害,明日补回来便是。但大宋江山一旦缺失,恐怕一百年也休想光复!”
“你……”
“咣!”
当黎海棠与冯天霸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时,一道洪亮高昂的铜锣声陡然响彻在“那达慕”的会场,令众人精神一震,喧嚣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一时间,万众瞩目,翘首而盼。忽烈在赵馨惴惴不安的目光中缓缓起身,先朝蒙古大汗拱手一拜,转而大步流星地走到会场正中,凌厉的目光环顾四周,最终落在面色苍白的柳寻衣身上,嘴角扬起一丝讳莫如深的微笑。
见此一幕,柳寻衣半悬于空的心宛若被一块天降巨石死死压住,令他下意识地吞咽一口吐沫。屏息凝神,肃穆油生,紧张之情无语言表。
“终于……轮到我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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