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说吧,”李氏扬了扬眉。
伊尔哈下了榻子,站到李氏跟前,“女儿知道,这次因为钮祜禄格格生产,耿格格有孕,宋额娘搬到了额娘的院子住。虽然挤了些,可女儿还是想求额娘,不要跟宋额娘交恶,否则女儿不知道该怎么跟长姐相处了。这几年长姐一直十分照顾我,尤其在弘晖走后,我……”
“好啦,”李氏打断伊尔哈的话,“额娘都多大年纪了,还用你教这些。再说,额娘跟你宋额娘都到了这把年纪,彼此之间还有什么好争的。你就放心地跟着师父学习,额娘不会教你为难的。”
“多谢额娘,”伊尔哈扬起了笑脸,略略地福了福身,便扑到了李氏的怀里。
东小院
四阿哥坐在榻上,挑拣着门房送上的拜帖看。因着弘盼的出生,想借机攀上四爷府门墙的人不少,四阿哥初始还大加庆祝,后几天就逐渐收敛了。
傅鼐与张保由外而入,向四阿哥见了礼。
“主子,咱们在佟府的人回报,这些日子八阿哥并未与佟家有任何来往,佟国维回府后见了鄂伦岱两次,就一直闭门不出了,”傅鼐拱了拱手道。
“事发突然,老八此时除了默不吭声,也没别的办法,”四阿哥捡起一张拜帖在手上垫了垫,“群臣保奏一事,佟佳氏首当其中,阿灵阿、纳兰揆叙那边怕也各有了心思。这时候,老八若是靠向了佟佳氏,势必引起另外两家的猜忌。不得不说,二哥这一手,当真高明的很。”
“主子,”傅鼐蹙了蹙眉,压低声音道,“既然佟佳氏已遭此大难,与八贝勒也生了嫌隙,不如咱们——”
“不行,”四阿哥摆了摆手,“我跟佟国维的恩怨可不浅,就算要合作,爷也难以轻信他们。更何况,眼下佟佳氏成了皇阿玛的眼中钉,我更不能随便去沾染。你先把马齐那边安排好,其他的不用管。二哥一天未出咸安宫,一切都还难以下结论。”
“是,奴才告退,”傅鼐行礼而下。
傅鼐出了门,张保慢腾腾地上前了一步。
四阿哥看了张保一眼,幽幽地开口道,“张起麟叫不回他,你也不行?”
“苏公公的脾气……”张保抿了抿唇,“其实苏公公就在小院里住着,主子若是想了,随时都能看着。而且,苏公公现在的生意也才刚起步……”
“你们倒会帮他说话,”四阿哥瞪了张保一眼,别过头,“罢了,等这阵子事儿过了,爷亲自去把他抓回来。他敢不听话,爷就叫人把那间破铺子封了,看他回不回来!”
张保抿了抿唇角,没答话,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苏公公也是挂心着府里的,这次奴才去,苏公公还特意嘱咐了一件事儿。也是奴才们疏忽了,要不是苏公公提醒,就怕酿成大错了。”
“什么事儿?”四阿哥蹙了蹙眉。
张保微微颔首,“苏公公说,弘盼阿哥虽为府内长子,但不可称为大阿哥。弘晖阿哥是以世子礼下葬的,待重修玉蝶时,必然是要记录在册的。是以,于情于理,弘盼阿哥都该是二阿哥才对。”
四阿哥一时惶然,单手敲了敲额头,这事儿竟然连他与福晋都疏忽了。
因着弘盼的出生,满府喜气洋洋,奴才们一早就一口一个大阿哥,叫的习惯了竟未察觉出不妥。这要是福晋那边先发现了,势必要难受一阵,说不准又要开始别扭了。
“苏培盛说得有理,”四阿哥想起了弘晖,深深地吸了口气,“传爷的话,弘盼为府内二阿哥,以后不得再称呼为大阿哥,有违者杖责二十。”
“是,”张保俯身领命。
傍晚,福晋院里
乌雅氏与乌喇那拉氏嘉仪陪着福晋用了晚膳,奴才们刚撤去桌子,下人来报,两位小格格来请安了。
“快请进来,”福晋弯了弯嘴角,转头冲乌雅氏道,“这两个姑娘只比嘉仪小了三四岁,应当能谈得来。”
“福晋抬举了,嘉仪哪能跟贝勒府的格格们比,”乌雅氏笑着客气道。
说话间,茉雅奇、伊尔哈已经迈进了内厅,“女儿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福晋笑了笑,给两位小格格引荐了乌雅氏与乌喇那拉氏嘉仪。
“本来是想白天来的,可女儿们听说,母亲这儿有很多拜贺的访客,就没敢来打扰,”茉雅奇坐到福晋的手边,微抿着唇角道。
“这几日是忙了些,”福晋让侍女们上茶,“说起来,你们两个还没见过弘盼吧。今儿个晚了些,等明天,你们跟着我到暖房那边去看看。那孩子,长得可喜人了。”
“母亲真好,我和姐姐也正惦记着呢,”伊尔哈接话道,“不过,母亲也怀了孩子,要当心些别累着。”
“母亲知道,”福晋伸手拍了拍伊尔哈的小脸,“你们两个没事儿就来母亲这儿坐坐,也跟嘉仪做个伴。”
“嘉仪姐姐长得漂亮,母亲不说,我们也要来的,”茉雅奇看了乌喇那拉氏嘉仪一眼,弯起嘴角道。
“哎哟,这真是让人羡慕,”乌雅氏捏着帕子掩了掩唇角,“两位小格格对福晋恭谨又孝顺,如今府里添了大阿哥,等福晋肚里的——”
“额娘,”乌喇那拉氏嘉仪突兀地打断了乌雅氏的话,随即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了,嘉仪?”福晋微扬眉梢,“你额娘哪里说错了?”
“我——”嘉仪看了看福晋,又看了看乌雅氏,低下头道,“是侄女儿矫情了,就是觉得不应该称呼弘盼阿哥为大阿哥,毕竟姑母的弘晖才是……”
福晋一时征愣,这可大可小的一个失误像一柄冻在寒冰中的匕首,带着冷冷的嘲讽与不屑,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
一旁,听了乌喇那拉氏嘉仪的话,茉雅奇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嘉仪瞥了瞥在场众人,小声地继续道,“侄女儿知道自己越矩了,还请姑母别怪罪。如今,弘盼阿哥是贝勒府的长子,府内属人一时高兴,称呼上肯定也没有细究。贝勒爷整天忙里忙外,府内的其他小主怕也没法跟姑母感同身受,侄女一时大胆——”
“嘉仪小姐多虑了,”茉雅奇打断了乌喇那拉氏的话,转头冲福晋道,“原来母亲还没得到消息,看来是奴才们不敢打扰母亲用膳。我跟伊尔哈刚刚过来时,正听张保公公传阿玛的命令,弘盼阿哥为二阿哥,以后谁再称大阿哥,杖责二十。”
“哎呀,”伊尔哈夸张地捂住嘴巴,满是同情地看着乌雅氏道,“虽说姨母是客人,但我阿玛向来说一不二的,不知道女子犯过能不能把杖责换成掌嘴呢?”
乌雅氏僵在原地,茉雅奇笑了笑道,“伊尔哈你又任性了,姨母怎么说也是母亲的长辈,怎么能掌嘴呢?再说,不知者不怪。不过,嘉仪小姐倒是很明事理,就是提议的晚了些。这不知情的,怕是会以为嘉仪小姐想我阿玛的一时疏忽,挑拨我们父亲跟母亲的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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