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问道:“方才我就想问,怎么不见燕夫人,还是在佛堂?”
乔芸眼中有些伤感,但不想多提此事,只是说道:“是啊。不提了,到底是年纪大了,想不得这起子事情,说多了免不得难受。”
宋乔神情真诚,带着些感同身受,拍了拍乔芸的手道:“是我不好,惹得您想起些伤心事,不提了,再不提了。咱们想想开心的,您瞧这日子过的多快,一转眼连易儿都成婚了。”
话语间,几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向沈亦清与燕云易二人。沈亦清下意识地攥了攥手,正巧捏了下燕云易的手掌,这才发现他的手极稳,自己并未撼动丝毫。
沈亦清不免多想了一些,这个人的武学造诣有多高她不知道,但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实力之悬殊根本没有比较的余地。她又转念一想,这么看来昨天自己那般胡闹却只是微微扭伤了手腕,已经非常侥幸。好在答应配合他扮演好夫妻的角色,不然昨晚月黑风高,想想都后怕。真的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当着彻王的面能够无所顾忌,依仗的是他,如今有所畏惧的却反而也是这点。
念及此,她不由得侧过脸仰着头望了眼燕云易,仿佛在看的不是这个人本身,而是悬起在眼前的一把利刃。燕云易感觉到她的小动作,只以为是出于女子的矜持和紧张,因而也并未在意。
不由得沈亦清多想,那位方才并未说过话的女子此时声音婉转,带着些善意地问道:“这位就是将军夫人?果然清秀端庄,气质与众不同。”
沈亦清的思绪有些游离,一时恍惚间才发现她说的是自己,旋即心想:果然,没有别的可夸的,也就只能夸人长得清秀吗。不过这个姑娘看起来倒颇有几分标致,笑起来的样子也让人想要亲近。
宋致则有些迟疑地问道:“你就是沈家的二小姐?”
他语气虽没有任何恶意,可不知道是不是沈思云太过于招摇,又或者是沈家的人在外面的名声并不是很好,这话问起来就自然地带有些立场。
沈亦清此时还沉浸在关于如何与燕云易相安无事相处的思考中,另一方面本身就对旁人的评价不怎么在意。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尤其是暂时不愿与人正面冲突的想法,努力堆出些看起来和气的笑容。
“是的,不过我向来不怎么出门,你该不会听说过我吧?”
她原本只是客套地顺着问一下,没想到宋致认真作答道:“详细的倒也没有,只是隐约听闻少夫人身体不是很好,今日看起来气色却没有什么不妥。”
沈亦清正要恭维几句,只听他又说道:“这些日也有传闻说少夫人生性粗鄙,天资愚钝,脾气秉性皆为下乘。”
一旁少女连忙惊呼道:“呀!世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宋乔略带严厉道:“宋致,不得无礼。”
沈亦清听他说完也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当即觉得这个人要么是过于耿直,要么就是故意挑衅。可她望了眼身边神色如常的燕云易,便安慰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于是面不改色,温声细语地说道:“是吗?我还真的不知道。”
乔芸并没有感到诧异,反而笑着说道:“哈哈哈,竟有这样的事情?”
宋致接着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怕是不止这些,只是其余那些牵涉到燕少将军,更有甚者将这桩婚事说成是荣远侯府抗旨不遵的铁证。这都是些无稽之谈,可见流言有多捕风捉影。”
他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场面却瞬间沉寂片刻。表面看起来宋致是在没头没尾的说些空穴来风的缪言,事实上他是在提醒众人,有人盯上了侯府。而且能在短短时间内将流言在宋国公府这样的豪门府邸间传得似模似样,又同时确保当事人被蒙在鼓里,证明其人处心积虑。方才彻王等人的那一通热闹,有几分是试探,又有几分是示威,却只字未提宋致所得到的那些信息,说明有些针对性的阴谋已经在暗中酝酿。
沈亦清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只是察言观色发现乔老太君和燕云易都面露些慎重的神情,反倒暗自记下这层疑虑以便有机会了再弄清楚。
燕云易意有所指道:“我既将夫人求娶回来,就必会呵护周全。那些有心之人的诋毁,我也终会有机会一一奉还。”
宋致点点头,放心道:“如此甚好。”
宋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显然是早已知道宋致的本意并有意默许,同时也带了些对他处事恰到好处的赞许。她表面上仍扮作苛责道:“别人大喜的日子,你又在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言辞,真是越发胡闹了!你看看人家素敏,上来就说些喜庆话,多识大体。”
乔素敏连忙笑着缓和气氛道:“这还不都是向您和姑婆学得,就这还不及你们的三两成功力呢。”
她所说的姑婆就是乔芸。乔芸的兄长乔松霖尊为两朝丞相,两个儿子分别是如今乔家的主事乔致善以及次子乔致方。乔致善其人性格乖戾,却极为擅长管理家业,经他之手,乔家这些年来越发兴旺。而乔素敏就是乔致善的独女,深受宠爱。
乔芸乐呵呵道:“我们素敏的这张巧嘴,就是教人怎么听都觉得舒服。”
沈亦清望着她们共聚天伦的场面,忽然有些怅然若失。正巧此时,汤茵的贴身嬷嬷走进来。她向众人行礼后,径直走到沈亦清面前,语气多少带着些刻薄道:“夫人现在想要见你,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燕云易当即伸出手臂拦住沈亦清,抢先一步沉声问道:“母亲为什么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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