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能够低着头冒充兵卒,行走在军营之中,可是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却是丝毫无法掩饰。沈亦清此时迫切地想要知道军中大帐在哪里,这种鬼使神差的情绪让她差点都忘记了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她压低头盔,以尽可能不被别人发现的动作幅度四处环视,走了好一阵子之后,总算在不远处望见那个白色的中军大帐。
沈亦清下意识地紧握双拳,深吸一口气,像是费尽极大的力气掀开那看似轻飘飘的帘帐。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疆域图和燕云易熟悉的字迹,一旁摆放着偌大的沙盘,占据了整个营帐大部分的位置。因此,以供歇息的区域被挤压得非常有限。
这里的光线算不上明亮,沈亦清隐隐约约能够望见侧面的躺椅之上,斜靠着一个疲惫的身影。是的,这片空间之内甚至没有安放一处足以让人舒展平躺的卧榻。
她只觉得心上莫名有些酸楚,尤其是由远及近,望见明暗之间肩膀上缠裹着醒目肩伤的侧边剪影。这个人一定是很疲倦,但又时刻保持着警觉和防备,才能够在困顿至极之时,都不容许自己惬意地安歇片刻。
“药!对,我有药!”
沈亦清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这会儿才想到楚琇给她带了特制的金创药,专治各类外伤,应对眼前的情况最是合适。她不敢再耽误时间做些毫无意义的揣测,赶忙慌乱地在自己腰上摸索了一阵子,好一会儿才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她自顾自地说道:“那个......我这里恰好有些治疗皮外伤的药粉,现在应该挺适合你用的。”
一边说着,沈亦清一边明显有些紧张地倒了碗温水,手微微颤抖之际还泼洒了一些出来。她一只手端着半满的茶碗,一只手紧紧握着金创药,鼓足了勇气刚想走近,只一个转身的间隙就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沈亦清出乎意料地吃了一惊,手上端着的瓷碗猛地掂了一下,大半浇在了来人的衣衫上。她赶忙慌张地腾出手来,四下寻摸干净的手帕,想要替他擦拭。
她赶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你赶紧擦擦干,伤口不能碰水!”
没成想,此时耳边忽然传来有些陌生而熟悉的冷漠声音:“这么关心本王?”
沈亦清这才抬起头来,没想到正对上的不是燕云易,而是萧念那张眼下有些憔悴,却依然无比冷峻的面容。
“怎么会是你?”
萧念置若罔闻,丝毫没有理会她诧异的表情,兀自拾起沈亦清方才取出的白色瓷瓶,将信将疑道:“这就是你带来的药?”
沈亦清瘪了瘪嘴,不情不愿道:“嗯。”
萧念冷声道:“你想给毒害本王。”
沈亦清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在无声控诉面前这个严重患有被迫害妄想症的暴君,但是瞥见他右肩极为显眼的伤口时,终究还是决定口下留德。于是,她只是一把将瓷瓶从萧念手中抢回来,平静道:“随你怎么想,本来也不是想要给你用的。”
萧念今天却格外有耐心地并不生气,反倒好整以暇地顺势坐在沈亦清面前,同时也故意拦住她的去路。
沈亦清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甚至似乎有些笑意的神情,尽可能好声好气地说道:“可以劳驾你稍微让一让吗?”
萧念沉声道:“是谁放你进来的?”
他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要是实话实说,保不齐会连累无辜的哨兵,毕竟不是人家不尽责,实在是她沈亦清有些不讲道理。
沈亦清轻咳两声,有意岔开话题道:“咳咳......那个,我看你伤得挺重的,不要紧吧?”
萧念道:“你是想问我,还是想问燕云易。”
沈亦清下意识赶忙介绍道:“你别乱说,我没有。”
萧念道:“你方才小心翼翼的模样,是不是因为误把我当作燕云易?”
沈亦清愣了愣道:“你刚刚不是闭着眼睛在休息......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进来的?”
萧念不屑道:“你以为有多少人能随意出入?我如果不能时刻保持清醒,难道要等着你来谋害我。”
沈亦清默不作声地蹙了蹙眉头,她并不喜欢萧念这样的处事风格。无论是他的敏锐还是待人接物的冷漠程度,都多了一层超出北凉王高傲之外的东西,眼神中流露出的阴冷倒像是归属于豺狼虎豹之类的珍禽猛兽。她总觉得自己丝毫不需要怀疑,若是下一秒他不高兴,就会将自己撕得粉碎。
萧念毫不在意地掀开自己的外衫,这才露出自己草草包扎之下,浸满了鲜血的伤处。他并不介意此时沈亦清就站在他面前,也没想要要有所避忌,稍微用了些力气就将瓷瓶从沈亦清手中捞了过去,显然他想要自己换药。
可是就算他有着异于常人的忍痛能力,这么大面积的剑伤,又岂是他能够轻而易举一个人清理完全的。此时萧念的模样的确算不上轻松,明显有些隐忍的神态多了几分痛苦。
沈亦清很想置身事外,甚至完全可以借此机会一走了之。但是近距离望见了萧念沾满了血污和泥沙、触目惊心的伤口之后,她又的确不忍心坐视不理。
沈亦清略有犹豫之后,还是不得不咬了咬牙,抱着豁出去的心理,本着救死扶伤的心情,又从萧念手中将药粉抢了过来。
“放心,我没想毒死你。就算是,也不会是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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