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站起身来,就算是稍稍受力,都逼得沈亦清忍不住地呼痛。
眼下是深夜之际,更何况又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岭,恐怕只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困境。
沈亦清略有些沮丧地垂着头,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辛酸以及莫名其妙堆积的各种情绪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
不消片刻功夫,她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呐喊了一声:“啊!!!”
这样的宣泄,且不论是不是有任何的用处,起码她心里的感受现在好了很多。
说来也巧,她在这片寂静环境之中的一声高呼,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叫醒的除了林中的飞鸟之外,还有方圆之内唯一的那个人。
“咳咳咳......”
燕云易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但是从高处猛然摔下来时,巨大的冲击力震伤他的胸骨,此时哪怕是稍稍用些力气,都会有难以形容的极致疼痛之感。
即便是他有超乎于常人的忍耐力,也不免痛得咬牙咳嗽起来。
沈亦清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视野盲区是什么人,只有些警觉地问道:“什么人?”
燕云易听着声音耳熟,但是转念一想,沈亦清怎么会无端出现在崖底,想着一定是自己心有杂念才会出现幻觉。
只是还没等他坐起身来,沈亦清的声音又从上方传来。
“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夜半三更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躲躲藏藏,这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为?”
旁人听起来,倒算是有理有据的论调。只是燕云易甚是熟悉沈亦清,一听就是她在有些惊慌之下故作镇定的虚张声势。
果不其然,沈亦清嘴上说得轻巧,但是整个人都已经呈现出轻微的防备姿势。虽然被脚上的伤势牵累,但是慌乱中还是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匕首。这还是不久之前凌飞宇与她重逢之际,第一时间交到她手上用于防身的武器。
是她!
燕云易甚至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处,赶忙强撑着站起身来,努力站稳脚跟,抬起头来四下张望。
他哪里会想到,那个从低处向上望去只是山壁的位置,其实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平台,此时更是承载着沈亦清其人。
于是环顾四周遍寻无果之后,他只觉得有些失望地定了定神,自嘲般微微扯动了一丝嘴角。
燕云易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隔着厚厚的阴影,沈亦清根本无从分辨眼前之人是敌是友,又是从什么地方陡然冒出来的人。只是月光洒在他远远看上去有些暗沉却依然明亮的铠甲上,她莫名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眼熟却不敢相认。
直到静谧的空间之中,他轻声的叹息与自言自语像是被无故放大了一般传到她的耳边。
沈亦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在这片空空荡荡的幽暗之中,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以及微微颤动的唇角。她分明有着满腔的狂喜与激动,但是话到嘴边却几乎有些失声,眼角莫名其妙地湿润起来。
只是稍微平复了情绪之后,沈亦清还是故作平静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似乎是担心夜色朦胧之中所见与所知不能相符,又或许是忧虑更深露重之际,自己的所思所想成了虚无缥缈的梦幻泡影。沈亦清明明透过背影就能认出来这是燕云易,却像是偏偏要等着他亲口承认。
原以为燕云易还会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就算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总归会是保持固有的疏离,可是这次他却没有让沈亦清等太久。
燕云易本就耳力惊人,此时听声辨位便已经知道沈亦清的方位,但是迟迟没有转过身来。反倒是一层层将自己被厚重粘稠血液沾染的铠甲卸了下来,直到将头盔也摘了下来,这才重新出现在沈亦清的视线之中。
“不认得我了?”
沈亦清甚至都要以为自己恍神之间看错了,她居然隐约能够看见燕云易正对她露出一个清晰的笑容。他的那张脸上,成日不是忧心忡忡的家国大业,就是殚尽竭虑的杀伐谋断,从未出现过任何其他的表情。
燕云易问道:“你......没事吧?”
听他这么说起,沈亦清这才回过神来,终于如释重负一般放松了整个人紧绷的身体,有些惊魂甫定道:“我没事,身上应该都是皮外伤,就是脚踝可能摔得有些重,这会儿不太能动。”
燕云易赶忙道:“还好吗?”
他的语气之中透露着焦急,还有些较平日稍显低沉的音调。沈亦清以为他只是疲惫,不曾想到其实是因为燕云易的伤势极重,每一次呼吸,每说一个字都得强忍着迸发出的痛苦。不消片刻功夫,他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沈亦清兀自解释道:“应该没什么事。害,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燕云易点了点头道:“下来吧。”
沈亦清道:“这么高?”
燕云易道:“没事,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他的语气笃定,眼睛里也有些罕有的温柔。沈亦清并没有违逆他,却莫名觉得有些为难,小心翼翼地坐在平台边。
“对了,我刚刚还没有来得及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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