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冲脸上带着笑,嘴角高高扬起,仿佛正聆听着无比美妙的仙乐艳曲。
他停在了一间布满阵纹的牢笼前。
里面关着一个身材相当匀称的年青人,一身囚衣破碎不堪,血迹斑斑,脸上布满鞭痕。
仔细看的话,能看清鞭痕下的脸相当清秀,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眨也不眨。
“我记得你好像喜欢眯眼看人,天道院之时,还是王陈身边专门出谋划策那个,现在怎么了?只会瞪眼!不会动脑子了。”
说着话,丁冲蹲了下去,也不管身上那件崭新的绯红官袍下摆拖在潮湿的泥地上。
重刑犯牢条件自然比不上三品院,甚至连普通间都不如。
角落里,还能看见一双双发亮的小绿豆眼正贪婪地盯着牢笼,它们关注的自然不是牢笼,而是那些四肢重镣,移动困难,却又血肉模糊的活人。
因为符纹重镣太过沉重,薛琪飞只能坐在潮湿的谷草上面,双腿紧紧蜷曲,双手放在脚尖前面,让手镣放在地面,以免沉重的手镣压在身上很快就会变得淤青。
丁冲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壶酒,轻轻放在离牢笼栅栏不足两尺半的地方。
他的袖子当然装不下酒,其实酒是从他手腕上一串数珠式储物法宝摸出来的,这件储物法宝来自千钟家族,某位家族高层为保其子不掉脑袋,才忍痛拿出这件法宝换独子离京,这还是看在以前与千钟世家有不错交情面上。否则,他宁愿得罪门阀,也不会少一分执行天后交给他的任务。
“别说我是在报复当年受辱之仇,这不,我还好心请你喝酒不是,而且对你用刑的人又不是我,是高群啊!你看看人家多聪明,见势不对,马上就跟皇族划清界线,现在跟着我,不也是吃香喝辣的,这阵子过了,我看本寺寺正空缺他也该补上了……叶申不也一样,这回刑部空出那么多位置,我一封推荐信过去,人家尚书大人连个磕巴都没打……”
丁冲絮絮叨叨,好像当年坐在东柳静温牢房里面,跟他闲话家常。
地位变了,场地换了,习惯依然没变。
唯一不同就是,当年他是奉岳丈之命与宴宁侯聊天,现在他是自愿。
薛琪飞咬着牙,嘴角流着血。
“我是那晚扶龙军领兵队长,按天后旨意,早就该死,你留下我这条命,不就是想多折磨几天,让你这变态的感觉满足。”
这些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面迸出来的,还带着血沫。
丁冲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不杀你,跟满不满足没有半文钱关系,真的,不骗你。”
他眨着眼,笑着道:“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我可连高群、叶申都没说过。”
薛琪飞一字字道:“你说。”
丁冲又掏出一壶酒,慢条斯理捏碎封泥,慢慢喝着酒,过了好久,才缓缓道:“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不杀你,是因为沈渐觉得你还有点人性,至少在别人不敢为的时候,你敢挺身而出,去拦他的路。”
薛琪飞听着。
丁冲道:“他比较喜欢性子直的人,不太审时度势,一根筋,可他自己明明也不算,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说着他又在摇头,叹着气道:“可我不喜欢啊!怎么办呢!又没法说服这家伙,也没法说服我自己,所以只能关着你,让高群偶尔来打你一顿,既满足了我,也满足了他。”
说了好一阵,手里的酒壶已经空了,他这才把酒壶收起,缓缓起身,看着遍体鳞伤的薛琪飞,微笑道:“就这么着吧!希望你能熬过去。”
然后他缓缓走远。
昏黄的光线下,绯袍红得像血,衣摆下的污泥就像凝固的血块。
也许本来就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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