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怎么决定的答案,他的内心里已经有了。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或者是借口。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失败后也许在后悔当初的决策吧?或许有一天被人鱼肉的时候,会痛恨自己为什么有机会鱼肉别人时要优柔寡断!
张宁的左手扶着腰间的佩剑,他感到手心里已经浸出了汗水,湿|滑一片。若是没有亲自上战场指挥战役,决策就容易多了,四百多降卒命运如何,只是一个数字,而不是一群狼吞虎噎着饭的人。
“事不可为,无法强求。绕道先取慈利、石门二县,得到补给再从长计议,诸位以为如何?”他总算开口说道。
周梦熊首先赞成道:“正应如此,据悉朱勇调集了官军主力正在卢溪对付苗人,永定卫以东兵力空虚,各县城防御脆弱,攻打十分容易。先取澧水沿岸各地,再取大庸所、九溪卫等城,永定卫兵力大损难以野战,已成孤城,不必太过在意……”
张宁转头用征询的神色看那些武将,韦斌等人一个个表现木讷……在稍大的战略层面,这帮武将好像真没多少见识,实在是无奈。
倒是周梦熊越说越激动起来:“如果苗人能在辰州拖住朱勇,形势则一片大好;我们依托洞庭西北部地盘扩军备战,数月后兵马达到规模,就有本钱问鼎常德府。若是打下了常德府,那洞庭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实力便不可同日而语了……届时不仅能让武昌震动,京师乃至天下都要为之动容。”
张宁点点头,表现得比较淡定。他见周梦熊脸上的红光,心下琢磨不禁此人的立场……周梦熊从上边被派下来是不是有其它目的,虽然张宁没找到证据佐证,只是臆测,但他并不怀疑这一点;不过在直觉中,周梦熊的立场也并非那么简单,这个如果真是追随建文帝从南京跑出来的,他应该会怀念往日的荣光罢?
“降卒怎么处置?”韦斌问道。
周梦熊听到这里用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张宁,张宁其实很厌恶这样的目光。他的口气也变得不怎么友善:“能如何处置,难道把四百多人一起杀了?”
韦斌道:“怕等我们一走,这帮降卒又成了官军的走卒,武装之后将来再次与我们为敌。”
张宁这回比较果断就说:“你们也瞧见了,那些人口音不一,从外乡被逼迫来做军户的,给口饱饭吃就满意了。先登名造册,去告诉他们,愿意加入咱们的有饭吃有军饷;不愿意的发路费让他们滚蛋,下次再被俘就砍了。”
他的口气生硬,没有商量的意思,韦斌也不多说,只抱拳道:“是。”
第二天早上,降兵们弄明白状况之后,果不所料半数的人愿意“入伙”;其它人因为在永定卫屯田已娶妻生子,大部分说要逃离这里。就算永定卫没遇到如此劫难,之前就跑了很多了,不然五六千兵额的卫城也不能只有这么点兵。军户们想法也比较简单,因为见识了叛军的厉害,又有白饭和肉吃,加之不知去哪里容身,干脆入伙了。
将士们砍树木竹子造了许多筏子,将那些不愿意造反的降兵送过河,每人发了一点盘缠和粮食,便打发走了。剩下的两百多人进行了整编,编为右哨第一、第二大队;队正以上将领从朱雀军中挑选人员担任,新增的士卒暂时没有兵器和旗帜。至于张宁的命令中登记造册一条没能实行,很多武将连字都不识,这事办起来有点费时间。
张宁的人马扩充到了大约一千人,众人划着木筏依次渡河,陆续将辎重及十几个伤兵|运到对岸,因为工具简陋,一直到下午才全部过河。卫城里的官军只是在上看看热闹,丝毫没有要出城再战的意思。
军队从北岸向东大摇大摆地行进,走了两天,再次砍木头造船只筏子渡河,因为北岸的山路越来越难走。若非永定卫城卡在中间,人们也不用渡河两次。
正月初五日,大军抵达慈利县城外。慈利县的知县在两个月前自|杀了,好像没有长官,那帮官吏搞清楚是张宁的人马回来,倒也干脆,直接开城投降了。
张宁也没让慈利县的官吏百姓失望,率军进城后严令将士不得扰民。不过军粮补给是要让那帮官吏想办法的。休整一日之后,姚二郎的左哨第五大队被留下来驻守,督促当地官吏士绅筹集军需;主力人马继续沿河向东进发。
及至石门县,那老相熟王典史见张宁又带那么多兵来了,遂主动开门迎接。有汪知县顶罪,这老家伙居然还当着官,一点变动都没有。一路兵不血刃,让周梦熊瞠目结舌。张宁颇有些得意地对部将们说起军纪带来的好处,慢慢就开始见效了……这些县城明知抵抗也打不过,开门投降又不会被杀,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至于会承担事后被朝廷治罪的风险,那便没办法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总比眼下就被人杀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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