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口齿清楚道:“我一定听杨爷爷的教诲。”杨士奇听罢一高兴便呵呵笑了起来。
董氏趁此机会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张宁,脸上闪过一丝极难捉『摸』的情绪。她的打扮端庄整洁,却是素颜、头发上连一根珠玉装饰也,看起来与身份相比却是显得过于朴素。她大多时候是低着头,眼睛里的目光只是抬头的一瞬间一闪而过,但是一个人的内心却太容易从眼神里暴『露』。至少能看出,她过得好像并不愉悦……人们表现出来的风光也好落魄也罢,只是表面的,内中滋味只有自己明白罢。[
张宁面对她,自然想起自己曾经干过的事,现在想起来着实纯粹是一个错误。一个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一个身份和立足之地,包括张宁自己也需要一个身份在世上扮演一个角『色』;董氏的身份就是于夫人,如果胡来变成市井笑谈,人言可畏唾沫也能淹死人。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道:“说来我该当面向夫人道歉才对。”
董氏轻轻问道:“王爷道什么歉?”
“你们本在京师过得好好的,我派人去接来湖广实在有些唐突。但当时我也因为考虑你们的安危,还请多多包涵。杨公在朝被『奸』人陷害,宣德帝也听信谗言,故我派人请杨公来到湖广,自然在宣德朝廷留下了口实;而廷益与杨公有师生之谊天下皆知,就怕以后牵连到于先生家里伤及辜,故咱们才出此下策。”
董氏听罢,说道:“王爷与杨公是来看夫君的,夫君就在房里养病,他有恙在身不能迎接,让我替他请罪。”
张宁遂与杨士奇一道,跟着董氏进了内府,然后去于谦的卧房探病。
果然见于谦穿着白『色』的亵衣刚从床上坐起来,一面作虚弱的样子要下床,一面喘气道:“在下失礼之至……”
张宁忙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扶住他的手腕:“快别客气,你我又非刚刚认识,还顾那世俗之礼作甚。你躺下便好,定要将息身体。”
『摸』到于谦的手腕,感觉体温很正常,再看他的脸『色』,虽然有点枯黄气『色』不佳,但也不像有什么病容……管他是不是装病,反正自古装病不朝这等事也不少见。
杨士奇也上前探望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于谦叹了一气:“身子骨不济,诸事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二位请椅子上坐。”接着董氏便亲自端茶送水上来。
“人食五谷孰能病,只是小疾,先待病养好了再说。”张宁好言道。
他今天前来自然是想劝于谦出来做官,但眼前这番情形却不知从何劝起,总不能带个郎中来把脉……这样的话就等于『逼』迫了。
而一旁的杨士奇尽说些废话,也不帮着劝,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之前很轻易就答应跟着过来探访于谦是为何故?张宁一琢磨,或许只是单纯为了在于谦面前表明他的立场?
三人在一起,许多话题没法提起。张宁忍下来终于没着急,又说了一些关紧要的话,便起身告辞。
杨士奇跟着出来送至门口,随口道:“王爷先回,老夫忽然想起了还有几句话想与廷益说,择日不如撞日索『性』返身再走一趟。”
张宁会意,便拜道:“那此事就托杨公了,举名单上不见于廷益,此事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
杨士奇拱了拱手,不置可否。
不一会儿侍卫长便上前来送张宁出门,张宁便交代道:“你找机会对于谦说件事,内侍省派兵到府上一则为了仪仗,二则为了保护他的安全,绝看管监视之用。明日你们便将营房搬到府外,一切用度由内侍省拨付;于家府上的内事,你们自此不必过问。”
侍卫长小心提醒道:“万一……人不见了、跑了,内侍省不会拿卑职问罪?”
“能跑到哪里去?‘伪朝’那边还能容下于谦?”张宁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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