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爸见宝儿傻乎乎望着，便说道：“这话我对你王伯伯说过，在家也对你说过，现在，当着豹子和你，我再多说一遍。你妈在一懂中医的大户人家当丫头的时候，学了不少规矩，她说：第一，大户人家的人，都不喝没有烧开的任何水，没烧开的水不干净，喝了会生病；第二，要注意个人的清洁卫生，勤洗手，少得病、不得病……”说到此，望着宝儿问：“在家里是不是从来没让你喝过没烧开的生水，吃东西前都让你洗手，晚上睡觉前，都让你洗脸、热水洗完脚才让你上床？！”宝儿点点头，他才又说：“我们出门在外，没有白开水了，我们带的葫芦里的凉白开一滴都没有了，怎么办？——我们只好到饭馆，吃一两碗小面，再要两大碗面汤，凉了后，倒到葫芦里……”

宝儿不等他爸继续往下说，便高兴地叫道：“这主意呱呱叫！面一下肚，就不渴不饿了——那两碗面汤也凉了，可倒到葫芦里带走在路上喝了——”

宝儿爸笑了笑，转头对豹子说：“为了少得病，不得病，你也应该这样做。”豹子懂事地点点头，说：“我爸在家也这样教我的。他老说——‘得了病，哪有钱看医生、吃药。’”

宝儿爸这才岔开话题，对豹子说：“宝儿比你小五岁，还不太懂事，不知天高地厚，冒冒失失的；农村男娃儿会爬树、打弹弓、射箭……他都不行——没有一个身体和防身本事都比他强的人带着到镇上读私塾，我不放心。你虽然只比他大五岁，但你身高体壮，说你是十七、十八岁的娃儿都有人信；而且，你去年就开始随我们到后山去打猎，你爬树的灵活劲就像是个小猴子；用弹弓打鸟、用弓箭射鹰，虽不是百发百中，也都能射中百分之八九十……你什么时候上学，我就让宝儿跟你一起去，有你带着，我放心……”

豹子立刻说：“小宝什么时候上学，我就什么时候上学。”

宝儿立刻叫道：“越早越好，那就明年吧！”

豹子眨巴眨巴浓眉下的大眼睛，耸动耸动蒜头鼻，有些担心地反问道：“明年？以后每天来回走今天这样多难走的山路——你吃得消吗？”

“豹子哥，你吃得消，我就吃得消！有你带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豹子爸耍笑道：“你们就不怕老虎把你们都吃了吗？！”

宝儿朝豹子哥挤挤眼、努努嘴、头一扬、嘴巴一张：“有豹子哥在，哪个畜生还敢来——！”

豹子举起左手，用力推宝儿的肩膀一下，吃吃地笑着大声说：“你娃儿的胆子也不小啊！敢跟豹子耍朋友——！”

宝儿爸和豹子爹望着两个打趣的娃儿，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餐馆里用餐的客人，都住了嘴，直眉瞪眼地盯着他们。宝儿爸起身，双手抱拳，举至胸前，向众食客连连点头，道歉道：“对不起，打扰大家了……！”

此时，宝儿看到饭馆外，几个头包白布长巾，身穿补丁白布短衣裤，赤着脚的伯伯、叔叔，往饭馆望了望，便急急离去了；他立刻想到了与他们同行的两个伯伯，一提饭馆，立即很快走掉的情形，便不解地问他爸：“爸——他们不渴不饿吗？为啥子，不进来吃碗面再回去呢？”

宝儿爸，十分忧虑地说：“他们是佃户——”

“啥子——佃——户——我们不是也是——农——”

不等宝儿说完，宝儿爸连忙说：“我们和你王伯伯虽是农民，可我们两家不是佃户，我们种的地是自家的，除每年向上方交捐税外，打下的粮食全归我们自己；而佃户种的地是别人的，每年除向上方交捐税外，打下的谷物七八成，得交给租给他们土地的财主。你想想，他们只靠那剩下的三两成怎么活？他们来卖自己都吃不饱的粮食，是因为他们要用它换他们更需要的盐、油、针、线……就拿盐来说吧，人不吃盐，就没有力气干活，这是每一个种田人每天必须得吃的。用盐腌的咸菜，可以说是他们每天主要的下饭菜。针、线也是一样非常需要啊。他们家中必须老有。他们衣、裤破了，得用针、线、旧布补起来继续穿，直到补丁摞补丁也舍不得丢掉，还得留下做其他家用——”

宝儿爸说到此，心里酸酸的说不下去了，宝儿倒有些明白了，连忙接话说：“哎呀——他们真可怜！怪不得，他们又渴又饿，也舍不得拿买盐的钱下馆子呢！”并把目光投向他爸和王伯伯，说：“以后，我们遇到了，我们少吃点，分给他们一些——”

王伯伯笑着说：“小宝，你真懂事。不用你操心——我跟你爸早就有约定，只要我们赶集能同他们结伴，我们都会设法不让他们饿着肚子回去的——”

宝儿爸长叹一口气，继续说：“种自家田地的人也有生活很苦的。如果地少人口多，也是很难生存下去的。我们家四亩地，三口人；你王伯伯家八亩地，七口人——王伯伯、伯母、豹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我们两家，只要我们肯干、节俭，不但能吃饱穿暖，还能送你们到镇上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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