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贤今天准备约上两个人到后山打猎，给宝儿补身子。他开门看见门缝下面的纸条，虽然识字不多，但“宝儿”“走”“不”……这些字他还是认识的。他想：可能是宝儿不等同豹子见面，今天一早已经离开山谷了。他拿着纸条到厨房，跟他婆娘商量。俩人坐在小板凳上，思前想后，认定：“宝儿今早真要是离开山谷了，那恶婆娘发现后，一定会到我们家来闹。”他们商量好：“那恶婆娘真的来了，三天之内，无论她骂什么我们都紧闭门户，不出去理她。第四天，宝儿走得远些了，我们才出屋去好好教训教训她。”

不出他们所料，日上三竿，他们便听到一个女人声嘶力竭吼叫着来到他家院门前的空地上，“砰——”的一声，将手中端起的方凳扔到地上，跺脚骂道：“那个拐走我家宝儿的龟儿子，快快给老娘滚出来！你个龟儿子，你以为宝儿到了你们家，他家的田地就归你了是不是？你要不把人交出，老娘到衙门告你预谋汤家房子和田地，假惺惺拿抚养宝儿做挡箭牌……”脚跺痛了，坐到凳子上，继续破口大骂，骂得口干舌燥——吃喝罢她儿子送来的水——从凳子上跃起，小跑到王家院子大门外，用她那不怎么小的尖脚，踹着大门，骂个不停。第二天，第三天，王进贤依旧紧闭门窗。她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骂得也越来越起劲，言语也越来越不堪入耳。这个一向妄自尊大、阴险恶毒的女人——在人世间还从来没受到过任何刺激——又以为她已大获全胜，这山谷的人，以后都会尊崇于她，一切看她脸色行事了。第四天，她乐呵呵地端起方凳，放到王进贤家大门口，依旧大骂不止。她见看热闹的人挤在对面黑压压一大片，趁势喊到：“王进贤——！你个龟儿子——！老娘在此恭候你三天，你都不敢出来放个屁，你要是做贼心虚，现在想痛改前非，就带着宝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磕三个响头，保证以后一切听我的，我就饶了你这一回！”

王进贤夫妇打开院门，昂首挺胸，目光灼灼，大步流星地经过那自以为是的女人，走到看热闹的众乡亲面前，王进贤理直气壮地高声将今年这几个月，他家从他上山打猎小腿摔断，到宝儿家中秋节这期向发生的种种往事，及在他家门口骂娘的婆娘和她的男人在这期间对宝儿爸和宝儿的所做所为，一点儿不漏地告诉了众乡亲，最后他义愤填膺，怒斥道：“这对狗男女，为了人不知鬼不觉地霸占宝儿家的财产，用尽累、饿、打、骂等各种缺德的手段，想把宝儿折磨死。中秋节那天，我在北山密林中找到宝儿时，他要不叫我，我都快认不出他了——黄皮寡瘦，眼睛眍?进去，看着都吓人。这都是因为宝儿这几个月为他家干活，连一点油星子也未见着过，每日三顿饭就只是两个糠菜团子、一些咸菜、一铁壶白开水。今天来这里的众乡亲，我看有不少是自己没有土地的佃户。你们说，宝儿这些日子的生活比起你们来是好还是坏呀？”

有几个乡亲大声赋道：“比我们差远了——！”

“是的，你们虽然一年也得吃糠咽菜大半年，但你们绝对不会一点肉油不沾——自己养的鸡猪舍不得吃，要拿到镇上去换钱买油盐、针线等必须的东西——嘴馋了，到后山去打只野兔、飞鸟，到田间地头抓几只青蛙煮着吃——！可是……可是宝儿……”王进贤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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