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的家在娘娘庙街一巷子里的小院中。院里住有五户人家，每家的房间面积都不大，做饭睡觉都在一间房子里。他家主要靠父亲给人做杂活儿、母亲纺棉花维持生活。赵勇长大后，也跟随父亲学做些杂七杂八的零活儿。一次偶然的机会，赵勇到庞记川菜馆吃了两个他从来没有吃过的汤继先做的叉烧包子，就下决心要靠卖包子挣钱养活父母。于是他闹着进了庞记川菜馆当了学徒。

赵勇的父母非常热情友善地接待了汤继先。汤继先也很快融合到他们之中。第二天（正月初八），两人到各商铺打听帮工干活的工钱，大都差不了多少；最后走到南门河坝，向正歇脚休息的装卸工打听他们干一天活能挣多少汗水钱。就在这时，一个五尺多高、大头胖脸、蒜头鼻子、小眼睛温和地闪着亮光的男人走到汤继先跟前，粗声粗气地问：“汤师傅——！你们饭馆着火了，啥子时候能修好开业呀？我可是你们饭馆的常客。我五年前来到这个县城，就在南门河坝做搬运的活儿。我是一辈子不弃妻生子，独身一个人过。我干活儿挣多少钱，就花多少钱，嘴馋了，就到你们饭馆买个回锅肉、烧白吃……”

赵勇答话道：“我们饭馆里面的家什全都烧光了，房子是人家的。我们将家中所有的钱赔给房东了。我们现在出来找活儿挣钱，等钱挣够了，再去租房，置买家什，开饭馆——那得要几年以后了。你嘴馋想吃回锅肉时，就到别的饭馆去吃——”

“可是，可是……别的饭馆的回锅肉和烧白没有你们饭馆的好吃呀！”那人说到这里，突然问：“你们俩挣钱开饭馆，跑到这里来做啥子？”

“我们是来打听打听，干啥子活挣钱多——”赵勇有点不耐烦地说完，拉起汤继先就走。

那人紧随其后，走到河坝石头台阶前，突然叫住汤继先和赵勇，很有诚意地说：“你们两个小老弟能不能停住脚，跟我一起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谈一谈你们想找啥子活挣钱？……”

赵勇停住脚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要挣钱多的活儿——！”

那人紧接着问：“很累、很脏，但是挣钱多，你们干不干？”

汤继先转身瞪着那人的眼睛，催促道：“啥子活——？又累又脏……来——来——我们就坐在这石头台阶上，你给我们好好说说。”

那人看了看汤继先，慢条斯理道：“我们还是到石头台阶西边小树林里去，找个地方坐着，慢慢听我说。”说罢，他也不跟汤继先他们打声招呼，就自己甩着手，大步朝那里走去。

张继先从这个人的言谈举止，确定此人要说的这个活儿，肯定挣的钱比他们了解到的所有的活挣得多。于是，他拉着赵勇跟了过去。他们三人在小树林里一个人工搭起的石板方桌四边的石头凳上坐了下来。

那人自我介绍道：“我姓张，叫张长顺，今年二十三岁，是个租种财主家土地的乡下人的儿子。十八岁那年父母双亡后，我便自己到这县城想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可是哪个店老板都非要我在这个县城，找一家店铺的老板为我担保，才肯收我为徒。你们说，我来这县城人生地不熟，我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担保人啊？！我没办法，啥子都不会的我为了能活下来，我便这在南门河坝当上了装卸工。有一次，有一个人告诉我，做体力活最能挣钱的，就是洗血羊、牛皮。”

赵勇瞪圆双眼，不解地问：“洗刚杀死的羊、牛身上那层皮做啥子用？”

“你们年纪轻，家庭生活也不很富裕，家中没人用过羊、牛皮做的物件。我虽然没有用过，但我在水码头干活儿，常看见从大城市坐客船到我们县城来的有钱人，身上穿戴着有羊、牛皮做的物件啊——冬天老年人身上穿着袖口露着白色的皮衣……是羊皮做的；年轻人脚上穿的油光锃亮的黑色或土黄色的鞋，就是牛皮做的；……总之，这羊皮、牛皮有好多好多的用途……”

赵勇还是不解地问：“照你这么说。羊、牛皮有那么多的用途，洗它们又比做别的苦力活儿多挣钱，没钱人不都去抢着洗血羊、牛皮了嘛！那还能轮到我们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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