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嘛，你现在去了医馆，郎中给你处理好了，回家就不会感染了。——你没得钱。那娃儿说，他家做生意，比你有钱。他还跟我说，他父亲是个大善人，很乐意帮助人。”老伯听账房女先生这么讲，才让刘东阳扶着他到了医馆。刘东阳将老伯交给郎中，并千叮万嘱郎中，一定要给老伯把病看好。他回家取完钱就来。刘东阳回到家对父母一说。其父二话未说，把钱装在一个钱袋里，递给刘东阳；又让刘东阳的母亲从衣柜里拿了一条长裤交给刘东阳，对刘东阳说：“你到医馆，若郎中还没有给老伯处理完伤口，你就让老伯将脓血污染了的裤子脱下来；让郎中给老伯处理完伤口，你就让老伯穿上你带去的裤子。若郎中已将老伯的伤口处理完，包扎好了，也一定坚持让老伯把脏裤脱下来，换上它，才能让老伯往家走！”

刘东阳说了声“我知道了”，就高兴地拿着钱袋和长裤回到医馆。他见郎中已为老伯处理完伤口，包扎好了，便立刻把长裤递到老伯手里，让老伯到诊室布帘后面的诊断床前，把被脓血弄脏了的裤子脱下来，穿上它。老伯不肯接受。

郎中见到后，对老伯说：“你看你里面那条裤子的裤腿上满是脓血，会把包扎好的纱布弄脏的，那脏东西进到里面，伤口会感染的。”老伯倔强地说：“我把里面弄脏的裤子脱下来，穿上外面这裤子，不就行了嘛，为啥子还要穿娃儿拿来的裤子呀？”郎中说：“现在已是深秋，有些寒冷了——”“我们穷人经冻——！”“你经冻，你那伤口怕冻呀！你还是把娃拿来的裤子穿到里面吧！”郎中命令道。

刘东阳听郎中这么说，拉着老伯的手，同老伯一起进到布帘后面，帮老伯脱下弄脏了的脓血裤，穿上他爸的裤子；又帮老伯穿上他最外面那条打了几个补丁的裤子。他同老伯才从布帘后面出来，老伯将脓血弄脏了的裤子扔到背篼里，走到郎中身旁。郎中把两轴纱布、一摞小方块纱布和一盒软膏递给老伯，说：“你回家后，若发现包扎的纱布已被血水浸透了，就得把弄脏了的纱布取下来扔掉，用一小块纱布沾上刚烧开、放冷了一会儿的食盐水，轻轻地将伤口洗净，上上软膏，再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穿上干净的裤子。”郎中见老伯直点头，便最后叮嘱说：“你一定特别爱吃辣椒，才使你长了这么大一个脓包，以后最后不吃，或少吃……”

不等郎中说完，老伯眉开眼笑道：“你真神了！这你都知道啊！我吃糠菜团子必须就着干辣椒沾点儿酱油才吞得下去呀，不让我吃辣椒，我们大半年都吃糠菜团子，我可没法活了……”

“你们做泡菜吗？”郎中问。

老伯笑笑说：“这，你还用问吗？在我们那里泡菜就是我们穷人吃饭的下饭菜呀。”

“那你就泡菜辣椒下饭呀！”

“泡菜辣椒没得干辣椒辣呀！——好了，好了，好了，为了不再长脓包，我就只好这样了。”

郎中最后说：“你那伤口没全好，不要碰生水哟。”

刘东阳为老伯付完医药费，对老伯说：“你要是行走困难，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我在县城给你……”

老伯立刻反对道：“不回去可不行，我那婆娘和娃儿还不都急坏了。我就是爬也得在今天爬回去，全家人才能安宁。娃儿呀——！你和你的父母都像汤家饭店那一家人一样，都是好人啦！对我来说，腿上这么点伤，根本就算不了啥子。一年到头，在山上干活儿，时不时，哪个地方碰个包，划个口子……是常用的事，一点儿也不会耽误干活，该做啥子就做啥子。我哪能为这点小伤歇着哟！娃儿呀——！谢谢你的父母和你呀！我得赶快往家走啦。我明年开春再来报答你们的恩情！娃儿，我走了——！”

刘东阳紧随其后，一再说：“老伯——！你千万不要这样做！我父母和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第二年初春时节，那个老伯背了他腿好后，在一常人不敢去的密林中，打下的野生核桃，到河陆县城报恩来了。他先到医馆去问给他治腿的郎中，那小男娃儿的家庭任址，郎中回答不知道。那老伯不信任地说：“那娃儿把我交给你，你给我治完腿、上完药包好后，他要是不回来，我身上又无分文，你可就鸡飞蛋打啥子也拿不到了。——我不信你不知道。”郎中给他解释、保证了无数遍，那老伯才悻悻离去，到汤家饭店向账房女先生打听去了。

那女先生也是老伯怎么问，也都是回答不知道。直到红莲对他说：“老伯，你同那娃儿到本店来，不都是来吃饭的吗？我问过你们从山里来本店吃饭的伯伯、叔叔、兄弟的家庭住址了吗？没有吧——！城里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娃儿，也是从来不打听的。我打听没得用嘛，还耽搁时间，也记不住哇！老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劝老伯不要到处打听了。你找到他们用你的核桃去谢他们，他们也不会收的。你将这些核桃拿到集市上去卖了，赶快买好家中需要的东西，回家去吧！——老伯，那天你看完腿回家顺利吗？天黑了没有？”

老伯高兴地说：“顺利，顺利，走到离家最难走的那一段路时，天已黑得不见五指。我反倒高兴得直拍巴掌！你猜这是为啥子吗？”红莲摇摇头。老伯拍着巴掌说：“我婆娘和两个娃儿在那里等我呢！见我一到，两个娃儿扑过来搂着我的肩膀，直说：‘爸——！你要再晚一会儿不到这里来，我们就沿这条通往县城的小路去找你了。’我们四个人就互相照顾着回到了家。”红莲竖起大拇指，赞道：“你的家是多么地和美和幸福啊！老伯，你赶快去卖完你的这些野生核桃，给你婆娘和娃儿买些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回去吧！”老伯这才听了账房女先生的话，到集市上卖核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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