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但凡事涉巫蛊,便意味着朝中又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文照所知的最著名的巫蛊案便是汉武帝一朝江充诬陷太子刘据行巫蛊事,汉武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对此班固曾写下“及巫蛊事起,京师流血,僵尸数万”。文照望着此刻尚且安稳静谧的长街,似乎已经可以看见无数人头将要滚滚落地了。
文照低头沉思片刻,又看向那书童,问:“仲瑶家中长辈可知此事?”
书童点点头,“公子被抓后我立即跑回本家向族中报告,可族长一听公子涉嫌巫蛊,说……说事分大小,人有轻重,巫蛊一事险之又险,如今家族涉及其中,当自保为上,不会为公子一……一个不成器的子弟涉足险境……”说到此处,他忍不住啜泣起来,“他们这是要让公子自生自灭啊……”他当即给文照“噗通”跪下了,“文大人,求求您了,救救我家公子吧!”
文照沉默片刻,道:“连河西赵氏都避之不及,便知此事绝难办到,我不能夸下海口,但仲瑶是我朋友,我会尽力一试。”
书童连连叩首后千恩万谢地走了。
文照放下车帘,扭头对周棠说:“还请盛之代为打听,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棠点点头,“好说,我原本便也要详细打探的,若有消息,我立即便命人来报你。”
两人在此分开,文照独坐家中,看窗外落花簌簌,更觉山雨欲来。她一时坐不住,干脆打马去了尚书台,一向风平浪静的尚书台此时也显得波云诡谲,连向来从容摸鱼的蔡修也神情凝重,文照悄悄向他打听太学巫蛊一事,蔡修登时色变,连连比划,示意她不要再问了:“兹事体大,难得我们尚书台无人牵涉其中,已是大幸,大家只管装聋作哑,熬过这一遭便是了。”他眼神闪烁,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天上,“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得罪了咱们尚书令,不脱一层皮还得了?”
此事竟与虞泽有关?
文照正惊异间,周棠那边的消息送来了。
写着字的白绢夹在食盒中,文照来到无人处悄悄展开,快速看完,随即走到烛台旁将白绢焚毁。
望着跳跃摇曳的火焰,文照低头思索了很久很久,最终她急步走出尚书台,打马前往洛京尹府。
此刻,洛京尹府正乱作一团。
洛京尹被突如其来的巫蛊大案弄得焦头烂额,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长明,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此事牵涉甚大,我实是不能轻易放你入狱探监!”
文照再三恳求,“我并非为赵仲瑶求情,只是想入内一见而已,还望府君成全!”见洛京尹仍是坚定拒绝,文照叹息道:“府君,此事究竟同这帮太学生有多大关系,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只是怜悯仲瑶,祸从天降,莫名其妙就担了滔天之罪,也许明日圣旨一下,他就要人头落地。可今日是仲瑶,焉知来日是谁?若你我有此一日,不知是否有人愿听遗言?”
洛京尹神情一动,沉吟良久,终是退了一步,“只有一刻钟时间,不能拖延。”
文照再三谢过,立即匆匆跑入洛京尹府大狱,在狱卒的指引下,终于又见到了赵瑜。
这次他可比上次犯杀人案的时候狼狈多了,只是大半日,便已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身上多了数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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