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沉思:建州就是女真?那边,也就是后来的满清,察哈尔这个名字,她却要想一想,才能?记起来曾在地图上见?过?。
他?们的位置在鞑靼土默特以?东,毗邻科尔沁和建州。
猜得没错的话,这也是蒙古的一个部族。
谢玄英道:“建州卫指挥使与朝廷往来密切,我不懂夫人的意思。”
大夏在建州有三个卫,首领封为指挥使,代代世袭,但他?们仍旧是女真?人。毫无?疑问,金光夫人是在暗示,女真?和察哈尔蒙古有点不对?头。
金光夫人注视着他?,缓缓问:“谢知府确定吗?”
谢玄英不动声色:“本官哪里说错了?”
金光夫人沉默片时?,笑笑:“也是,大夏对?我们一向二桃杀三士,对?建州却一贯信任,疏不间亲,我即便?说,建州卫指挥使迎娶了科尔沁的女人为妻,又让兄弟与察哈尔联姻,恐怕也不值得一个铁锅?”
程丹若注意到,谢玄英放在桌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她垂眸思量片时?,忽而开口:“结亲这样的喜事,当然同铁器不大般配。铁,兵刃之物,作为贺礼,还是金银更?好。”
这个转折略有些生硬,但金光夫人立即抓住了机会,顺着道:“程夫人以?为什么合适?”
“夫人明艳动人,灿若黄金,非金器不能?与之相配。”程丹若笑着夸赞,“以?此为礼,您意下如何?”
不得不说,这话同为女性的她来说,显然更?为合宜,要不然男性官员夸赞鞑靼王的妻子,很容易被误以?为调戏。
哪怕谢玄英长了一张更?美的脸也不行。
果然,云金桑布露出浅浅的笑意,宫布和其他?部族的首领,也没有多在意,反而以?为这是缓和气氛的谈话,各自饮酒进食。
但此时?,金光夫人又叹息一声。
“夫人为何哀愁?”程丹若满脸关切。
金光夫人道:“当老弱孤寡只能?喝冰冷的雪水,咬着比木头还硬的食物,我就算能?用黄金做的器皿,又岂能?安心呢。”
程丹若道:“我明白夫人的忧虑,然而,请恕我直言,为何非要铁锅?”
“铁器比陶器更?结实耐用,草原寒冷,陶器容易裂。”金光夫人给出理由。
可程丹若依旧道:“铁锅也容易坏,一旦损坏,你们有铁匠修补吗?牧民逐水草而居,半道损坏又无?处修补,既费钱财,又得不到该有的效果,岂不可惜?”
谢玄英微勾唇角。
比起他?站在朝廷的立场,坚定不移地拒绝,丹娘的谈判便?要温和多了。她字字句句都是为对?方考虑,也全都在理,让他?们不得不退让。
趁此机会,他?略吃了两口菜,别的不说,小羊羔现烤的薄肉,滋味的确不错。
另一边,云金桑布被她这么一说,虽有不甘,却也问:“程夫人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程丹若道,“如今已经是夏季,炊具每家每户都需要,其量甚大,与其大费周章要求交易铁器,不如趁早购买陶釜,至少,能?够让牧民安稳地度过?这一个冬天。”
“陶器易碎。”宫布开口,仍旧一脸不悦,“这就是大夏的诚意?”
“铁锅出现前,中原就已经用了很长时?间的陶器。”
程丹若思路清晰,不卑不亢道:“我们自己用过?觉得好的东西,才会介绍给朋友使用,如今我们家中也常备有砂锅,用来炖煮,远比铁锅更?为合适,且陶器保温时?间更?长,比铁锅更?适合在冬天长时?间烧水。
“陶器唯一的缺点,也不过?是易碎,但这是很容易解决的,不是吗?大王子以?此怀疑我们的诚意,恐怕我不能?认同。”
话题偏了。
云金桑布在心里默默说着,一时?犹豫是否要拉回?“铁锅”上。
她微微屈拢手?指,轻轻瞧着自己的膝盖,视线不动声色地在程丹若和谢玄英夫妻身上转了一个来回?。
邀请程丹若,是她早就想好的决定。
首先,她不打算同时?邀请大夏的几个大官,他?们之间有各种派系,外人很难弄清楚,万一邀请来的客人中,有谁是仇家,搞砸了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原本就打算只请谢知府一个。
可谢知府别的还好,人长得太美了些。汉人说瓜田李下,她必须小心,虽然汗王不在,却还有个宫布……邀请他?的夫人,无?论?是缓和气氛,还是挟持为人质,都是很好的选择。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缘故。
她发现,程夫人对?互市十分看好,甚至不惜自掏腰包,千金买骨。
这无?疑是一个可以?争取的盟友。
云金桑布自己也是女人,从来不会小看女人。所以?,虽然宫布说没有必要,她仍然坚持邀请了她。
事实证明,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谢知府一直没有说话,但如果他?不赞同妻子的意思,为何不打断她?显然,铁器是底线,其他?不是不能?谈。
想及此处,云金桑布不免有些可惜。
她是真?的非常想要铁锅,一来铁锅更?好用,二来,铁多一点总是好的。
可大夏的态度太坚决,今年才第一年,他?们肯定不敢答应。
强行逼迫呢?
她掂量了番,遗憾地放弃这个念头,铁锅终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各部族已经在互市中尝到了甜头,假如交易结束就发难,以?后再开就难了。
下面的部族也不会再全力支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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