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丞正愁如何开口，闻言忙不迭点头：“他是有事。”

他憋不住满肚子的话，这时倒豆子似的，开门见山问：“方姑娘可知，林大人要查京城的土地佃户？”

此话一出，方映雪已知他意欲何为。

她对朝政上的事知之甚少，不过也知林砚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

“哦？”她神色淡淡。

大理寺丞当她是井底之蛙，不懂其中利害，撑着桌子往前探身：“方姑娘可知，这田地是世家……”

“我知道。”方映雪打断她。

一线天光自窗外涌入，方映雪目似琉璃珠，里头不惊涟漪：“小女见识短浅，却并非一无所知。”

四周并无旁人，她说话肆无忌惮。

“从古至今，土地皆是金山银山，世家就从中动手脚，将别人的土地占为己有，以求钱财。”

大理寺丞心惊肉跳，这话未免太直白了！

若是被人听见，那还了得？

他几次想要打断，方映雪却不给他机会，云淡风轻的语气：“若是动了世家的利益，林砚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以他一人之力，想与盘踞多年，已成参天大树的世家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到时，他便要为人鱼肉，可是？”

字字句句，都是大理寺丞心中所想。

这女子非同小可啊！

大理寺丞后背冷汗如雨，心像被煮沸腾了一般，强颜欢笑：“既然姑娘心知肚明，那可要劝林砚大人回头是岸啊。”

然而，方映雪竟拒绝了。

“不。”

“为何？”大理寺丞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方映雪莞尔一笑，抬首将茶水一饮而尽：“因为林砚所想，就是我所忧，大人请回吧，不必劝了，是福是祸，都是林砚一人承担。”

她不管朝堂之争，只信亲眼所见。

世家是条贪婪的蛇，将土地严严实实守住，却不知平民百姓无地可种，多少人为此丧命。

她绝不会做林砚的绊脚石。

大理寺丞暗骂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能无功而返。

时辰已至下午。

天边落日余晖，铺天盖地撒在霞色，侍女轻手轻脚点灯，却仍惊动了林砚，他顺口交代。

“去将大理寺丞叫来。”

侍女低眉顺眼道：“大人，他出去两个时辰了，说是替大人去办事，至今未归。”

林砚停笔，若有所思：“他亲自去的？”

侍女答“是”。

以林砚的聪明，不难猜出大理寺丞想将手伸到方映雪身上，登时冷笑，丢笔往外走：“备马！”

不料才走几步，就见大理寺丞萎靡不振的进门。

“大人。”林砚堵住他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如何，此去两个时辰，是否得偿所愿了？”

大理寺丞受惊抬头，他竟然知道了！

见瞒不过，大理寺丞哭丧着脸，恨不得将腰弯到地上：“大人恕罪，我也是一时糊涂，还好，方小姐是个明事理的，并未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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