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一口气讲完这些，长叹口气道：“这是什么世道哇！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做什么呢！我现在只想让我儿考取秀才，当一个教书先生，让不管什么家庭出生的娃儿，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长大后不为非作歹，不为富不仁，不为虎作伥！让世上的不平事少些再少些！”

庞明义听罢，向他母亲保证：“妈，我一定好好读书，写好文章，争取下次县试考中。”

汤继先一开始见到师娘对她儿子表现出的那种疼爱，触景生情，脑子里便浮现出了他爷爷、爸爸、妈妈往日对他无比疼爱的情景。他一阵心酸，眼泪忍不住流下，连忙用袖口将其擦去。当听到师娘家史的讲述，汤继先心随人动、事动，对那些仗势欺人的恶人恨之入骨。当听到师娘让他儿子当教书先生的拳拳之心时，汤继先情不自禁地拍着明义哥哥的手，为他加油打气：“明义哥哥，我相信你，参加今年县试后，回私塾院继续好好读书、写好文章，下次县试一定能考中。等你当上教书先生，我第一个成为你的童生，好不好？”

明义拉起继先的手，拍着说：“那怕我七十岁才取得秀才资格，我也一定第一个收下你这个老童生。”汤继先抽回被明义哥拉着的手，双手抱拳向明义哥行一个作揖礼，声音清脆地喊道：“老童生汤继先拜见秀才老先生——明义哥哥！”两个娃儿的戏谑，让沉浸在往日痛苦回忆中的师娘开心地大笑起来。

庞明义过完正月十五，就回私塾院了。汤继先在正月十八那天早上十分腼腆地悄悄对师娘说：“师娘，今天是我十二岁生日。在家时，每年过生，都煮一个带壳的鸡蛋给我吃，好顺顺当当一滚又是一岁。你……”

师娘不等继先把话说完，马上高兴地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我要早些知道，昨天晚上就让你师父给你做一碗长寿面，你吃了长命百岁呀！今天晚上给你补碗长寿面也不晚。好了，好了，我这就去煮鸡蛋。”

汤继先这十二岁生日不光像过去一样吃到了一个带壳的水煮鸡蛋，而且他的师父在晚上关店门后，给他做了一桌丰盛的生日宴。全店的人在他吃那一碗长寿面时都欢天喜地祝他生日快乐、长命百岁。这在家时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从心底万分感激师父师娘对他的厚爱。

当年二月，庞明义县试没有通过，继续留在私塾院住宿读书。汤继先的学徒生活，也从自由做各种杂活，变成了练刀功的学徒。先练习各种蔬菜的切法：普通蔬菜的切法，花形原料的切法及雕刻手艺的学习。前两种学得差不多了，就让他慢慢地学习荷花、百合花、马蹄花、菊花、玫瑰花……的雕刻手艺。由于他虚心求教，再加上他饭馆关门后自己还坚持刻苦练习，一年后，师父便教他练切肉、切海鲜。配菜师傅见汤继先刀功练习长进很快，便主动教他菜肴的配料。

两年后，汤继先过完十四岁生日，便开始了“白案”学徒的生活。

与此同时，庞明义在汤继先过完十四岁生日后，通过了五场县试。在县城请到五名商人和一名秀才保举，准备参加下届四月由知府主持的三场府试。

在此期间，汤继光学做每一样主食，都先由庞师父传授他家的祖传手艺。汤继先记熟后，再向饭馆白案师傅学习他们的做法。他还时不时晚上饭馆关门后，到西山寺找立志师父学寺庙白案素食的各种做法。由于他特别勤奋好学，很快便把师傅们的操作技能及各种配料背得滚瓜烂熟，运用自如。一年后，他刚满十五岁，便可独立制作了。从当年二月开始，每月他独自做三道主食，一月一换，直到当年九月底，已独自操作了二十四种米、面食的做法；鸭儿糕、马蹄糕、叶儿粑、猪油泡粑、洗沙油糍粑、绿豆团、吉祥汤圆、醪糟汤圆、川北凉粉、枣糕、油茶、撒子、春卷、萝卜丝饼、叉烧包、龙抄手、小面、什锦烩面、鸡丝凉面、清炖鸡汤面、酸辣粉、蒸米饭、面筋团、臊子面。

从当年十一月到第二年正月初一，这期间配菜师傅和白案师傅谁忙，汤继先就去帮谁。

在汤继先十六岁生日聚餐时，庞师父宣布：正月十六日开始，继先徒儿开始“红案”的学徒生涯：蒸、烫、汆、灼、煮、煨、熬、燉、炒、烧、焖、煎、煸、炸、爆、烤、熏、焗、泡、烩、汤、酱、卤、炝……这些红案的主要内容，够汤继先学一辈子的。

让他先学素菜、凉菜的做法，而后学汤、酱、卤等肉食菜的做法。跟学白案一样，每道菜的配料、制作法都由庞师父将祖传的做法讲给继先听，直到继先背熟为止。而后，汤继先再跟做这些菜的师傅学习。直到汤继先过完十七岁生日，从三月起，每月独自做三道菜，一月一换，直到当年十一月，共做了二十七道菜：夫妻肺片、五香牛肉、蒜泥白肉、烧白、板栗烧肉、回锅肉、米粉肉、干煸鳝鱼、豆瓣鲜鱼、糖醋鲤鱼、怪味鸡、白切鸡、炝时令菜、鱼香油菜合、糖醋胡豆、各类拌菜、麻婆豆腐、香椿头拌豆腐、白油烩碗豆、桥头火锅、红烧肉、虾米冬瓜汤、鱼香肉丝、糖醋排骨、菱白炒蛋、排骨汤，榨菜炒肉丝。

在十一月底的晚饭时，庞师父向大家宣布汤继先正式成为庞记川菜馆红白案全能小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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