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兰回应道：“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当晚龚成就和石敬兰睡到东厢房老二老三的木板通条床上。敬兰和老三紧挨着睡在床板的中间段。不一会睡在老三右手边的老二发出了匀实的呼吸声。敬兰问老三：“三姑娘——！你每天最喜欢做啥子？”

“我最喜欢照看四弟和五弟呀！他们也最喜欢我跟他们在一起耍呀！”

“要是不让你照看他们了，你喜欢做啥子？”

“我不照看他们？哪、哪个照看他们？”

“你二姐在家一面纺棉花，一面照看他们呀！”

“那我嘛……就喜欢到私塾堂像大哥、二姐那样去读书了……我现在太小，得过几年才去得成……那我……就莫得啥子做了……”老三说着说着，哭出了声。

敬兰连忙宽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话了。你快些睡觉吧！你莫哭，今后有好多、好多的事等你去做。”

第二天吃过早饭，森林和春生将洪云叫到准备回河陆县的成就和敬兰身前，对洪云说：“云儿——！从现在起，你就不是我洪家的女儿了。以前，你叫的成就叔叔和敬兰婶婶，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爸爸和妈妈了……”

听到这话，洪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嘴里不住地叫喊：“你们不要我了？！我……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照看四弟五弟……”

春生把洪云搂到怀里，泪流满面地说：“我们两家亲如兄弟，他们家和我们家是一家人，只不过住在两个地方。我们家人口多，你爷爷去世后，家中没了爷爷拉纤挣的钱，靠你爸和我种那几亩租来的地，养不活这一大家子人。敬兰婶婶家没有娃儿，我们把你过继给她，一是为你原来的家减轻了负担，二是又为你未来的新家添了活力，你新家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会非常非常地疼你、爱你……”

洪云用双手抹着眼泪，抽泣着说：“那你们……就……就……不爱我……了……”

石敬兰拍拍洪云的后背，心酸地说：“洪云——！你从现在开始，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了呀！不同的只是你要离开一个爸妈住的地方，到另一个爸爸、妈妈住的地方去生活。两个爸妈在不同的地方，都会非常非常地爱你的。”

赵春生双方放开洪云，用袖口抹去洪水脸上的泪水，亲切地说：“你敬兰妈说得对。你走后，还是我们的乖女儿呀！我和你爸还是会跟过去一样爱你疼你的……你爱吃山核桃，每年我们上山打下山核桃，一定给你多留些，等你回来拿回去跟爱你疼你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起吃，好不好哇？”

洪云这才有些高兴地说了声“好”，就伸手拉着敬兰的手，往房门口走去。当洪云双脚迈出房门口，早在房门外听到屋里说话内容的老头、老二，一下子扑过去抱住洪云，放声痛哭道：“我们不放你走，我们俩每顿少吃一口，就有你的了。”老四、老五似乎明白了哥哥、姐姐为啥子哭，也跟过来，拉住洪云的后衣襟，老四结结巴巴说：“不……不……走……”

春生走出来，拉开老大、老二；让老大、老二领走老四、老五；对敬兰和成就说：“你们快领着洪云走，到河陆云的客船快开了——”

龚成就和石敬兰含着眼泪，心一硬，拉着洪云的手，尽快地走出栅栏院门，朝滩头镇走去。他们刚一坐到客船第一排的座位上，船就开动了。船到河陆云是上水而行，没纤夫拉船，有几个险滩是过不去的。当船快行驶到洪云爷爷去世的那个险滩时，船上一用竹杆时不时帮着撑船的叔叔走到洪云身旁，关切地说：“三姑娘——！你可扶住椅子，坐稳了。前面是这条河最大的一个险滩。你爷爷就是在这河边拉一货船过这道险滩时去世的……”洪云听到这些话，望着在河边拉纤的伯伯、叔叔，突然放声哭喊道：“爷爷——！你在这里看见你可爱的小孙女了吗——？……我……我今天路过这里……你……你……好好……多……多……看我几眼……以后……你要想我……就到我的新家去……看……我……”

一船的乘客，都被洪云的哭喊声打动了，大家的目光都一致投向洪云；又都一致地投向在河边乱石丛中，迈着艰难步伐、拉着纤绳前行的纤夫们。纤夫们个个光着头和上身，补丁摞补丁的白布过膝短裤上，在爬行时蹭了不少泥沙；光着的脚，有的已布满了鲜红的血液；汗流浃背，满脸通过，喘着粗气……

洪云见到他们，如同见到她爷爷在生时，拉着纤绳前行的样子，哭喊道：“爷爷——！我……我……不该吵着让你……用你挣的钱，给我……我们……买……糖吃呀！我……”

成就、敬兰及船上大多数乘客，都禁不住泪流满面，有的甚至发出“这世道太不公平了”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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