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一个劲地点头，但有点不明白地问：“啥子叫缠脚？还有，我敬兰妈假怀孕生六弟？六弟在虎头山妈的肚子里，敬兰妈……在这里，生得出来吗？”

听到红莲的发问，几个大人都笑了。石敬兰拉着红莲的手，亲切地说：“你缠脚的问题，等明天到李爷爷家去，再给你说。我现在告诉你，明天从李爷爷家回来后，你奶奶就要慢慢告诉全院子的所有人，我已怀孕快两个月了。其实我没有怀孕，以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是我用布和棉花做的垫圈放到肚子上装成怀有娃儿的样子。等你虎头山的妈将肚中的六弟生下来后，由你虎头山的爸，悄悄按我们事先想好的办法将你六弟，送到我们家来。我们便向外人说，这个男娃是我生的。我们为啥子要这样做，你现在还太小，等你长大些，我再告诉你。我知道，你心眼好，知道说假话不好。我告诉你，你一定要相信你这里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绝对是你心中想象的那种好人。红莲，你知道这一切后，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讲——也不能告诉你六弟。红莲——！你能做到吗？”

红莲扑到敬兰怀里，哭着说：“妈——！我……我……能做到！你、奶奶、爸爸对我这么好，我……我跟六弟都是你们亲生的……我一定听爸的话，好好读书……长大了做个有德、有才的好人！”

第二天，他们一家人，到神雕店，石敬兰刚向李伯父、李伯母简要地说完她刚过继的女儿龚红莲的情况，两位无儿无女的老夫妻便一下子，一人拉住红莲的一只小手，高兴地说：“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孙女了！”余长利望着红莲的眉眼，满心欢喜道：“你们看这女娃，淡淡的柳叶眉下，那双又大又亮的淡蓝色的眼睛，在那很深的双眼皮下，闪动着她心中的疑问。鸭蛋脸上，还残留着一道未抹净的脏痕。”说罢，掏出手帕，从柜台上的茶壶里，倒上点水，擦去红莲脸上的脏痕。

石敬兰见状，说：“可能是我们出门前，她扑到我怀里哭后，用她那不怎么干净的小手，去抹脸时留下的。”

余长利笑着问红莲：“为啥子哭？是不喜欢现在的新家？”

红莲连忙摇头，张开樱桃小嘴说：“不是，不是……”这时有几个人进店，余长利立即将敬兰全家，引领到卧室。大家坐定后，有意同余长利坐到一起的龚陈氏，将红莲叫到床前，让她看两个奶奶的脚有啥子不同。

红莲看罢，说：“你的脚小，那个奶奶的脚大。”

龚陈氏告诉红莲：“我的脚为啥子这么小？那是因为，我像你这么大时，被人用缠脚布，将我的脚紧紧地缠捆起来不让它长，直到我长大成人，才给解下缠捆的布和绳，就成现在这个样子。正因为我有这么一双小脚，你龚爷爷的爸爸才托媒人到我家提亲，让我刚满十八岁就嫁了出去。”龚陈氏打住话，转身望着余长利那双大脚，继续道：“这个奶奶，无论长相还是才能，都比我强，在她没有遇到思想开通的李爷爷之前，三十二岁了都只因这双大脚没有嫁出去。”

红莲转身望着敬兰妈妈那双大脚，反问道：“敬兰妈妈的脚那么大，不是早就嫁给我成就爸爸了吗？”

龚陈氏摇摇头，给石敬兰递过去一个阻止她说话的眼色，对红莲说：“女娃在穷乡僻壤不缠脚没得啥子关系——她同你成就爸在乡村定的亲——在城里，不缠脚的女娃不光很难嫁出去，还被左邻右舍看不起。不给女娃缠脚的家庭被世人认为是家数不严的家庭……”

石敬兰连忙打断婆母的话，宽红莲的心说：“我的乖女儿——！你放心。我们随时注视着社会风气，只要一有变化，我们立即就将你脚上裹着的布给退下来。”

红莲听奶奶和敬兰妈妈这么说，也就同意缠脚了。余长利一下子将红莲搂到怀里，夸赞道：“红莲是一个有头脑、有主见的好女孩。这么小就对大人让她做的事情不盲从，要问明白了，是她心目中好的行为，她才会去做。她要是个男娃呀，考上功名定是一个像包公那样的清官！”

四个人吃完余长利做的油煎鸡蛋面，回到家中，开始了平静的新生活：龚陈氏除了做好家中每天的三顿饭，空闲时就有意跟四邻透露她儿媳怀孕之事；龚成就每天除两次必须要练养身站桩和按摩外，其余一切时间，都用到了教红莲识字读书上；敬兰为了让假怀孕不被外人发现，将自己纺棉花的纺车搬到书房里，平时纺棉花时不用戴那个布垫圈，只是家里来人时才戴上，下楼去会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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